事情闹得挺大的，即便是那个时候的书院也是不允许这样的私自斗殴。
老师很生气，斥责了他们。
但他们并没有结仇，那个公子没有对疯子小姐有所不满，甚至流露出了一些欣赏，只是认为她太过尖锐了，过刚易折，这样不太好。
经过这一场争斗，疯子小姐也对这个公子有所改观。
他二人逐渐处在了一处，话题也是越聊越投机。
眼看着气氛升温，志同道合，这位谢公子直接戳破了疯子小姐的女子身份。
并且跟她说他们之间是有婚约的，她父母之所以允许疯子小姐过来上学，其实只是在想对他们进行一个婚前的感情培训。
原本这位谢公子一直以为自己的妻子是谁并不重要，反正他只是娶一个身份，并不在意这个女子是谁，品性如何。
但疯子小姐的所作所为，所思所想，让他觉得，他们灵魂上是有共鸣的。
所以，谢公子打算将他们的婚约提上日程，他也可以早日接手家族事务，这样才可以更方便的完成他们的理想。
这个提议看起来不错。
可坏就坏在，疯子小姐喜欢上了那个寒门子弟。
不管那个谢公子怎么样跟她申诉自己成了婚之后所能拥有的权利，能够帮她实现愿望，她都觉得她的爱情至上。
杜鹃眼看着自己可以报仇了，却栽到一个‘情’字上，她有些急切的也跟着劝阻那个疯子小姐，让她大局为重。
却被她呵斥：“贱婢！敢尔！”
杜鹃没有反驳疯子小姐，不是说好了姐妹情深吗？！怎么如今成了贱婢？！
因为她一直都知道，比她站得高的人永远不会真正的看得起她。
即便是在村子里的时候，条件好的人家都会看不起条件不好的人家，更何况是世家小姐。
更何况她的劝阻也是带着私心的，人家骂她，倒也合情合理。
只是对于为了个爱情就抛弃自己最开始的夙愿的疯子小姐，杜鹃有些失望。
更担心这样会耽误了报仇。
果然如她所想，疯子小姐为了自己的爱情再不复从前的宏图大志。
她坚定的认为那个寒门子弟是个潜力股，他们才是志同道合之人。
陷入爱情中的人是不可理喻的。
疯子小姐为了逃婚，甚至愿意假死。
士族之间的联姻并不会因为她一个人的逃婚而放弃。
只是她临上花轿才逃婚，弄得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时间紧，任务重，不愿意跟疯子小姐一起跑的杜鹃被老爷夫人抓进轿子顶了包。
不愧是世家大族，这两个老东西瞬间就想好了对策，用杜鹃顶包，夫家若是找来，便说她是老爷的外室女。
也是本家血脉。
真正血脉不血脉的，有什么重要呢？！一个女儿而已，又不用传宗接代，不过是装个样子，当做礼品送出去而已。
这一点，联姻的两家人，都心知肚明。
所以，在洞房花烛夜时揭开盖头，发现是杜鹃的世家公子很淡定，他并不在意自己娶得是谁。
毕竟，疯子小姐还有兄长，她的家族势力并不会因为联姻而为自己所用，这位公子看中的，只是疯子小姐的个人谋略。
所以对于换新娘，他略有些惋惜，毕竟疯子小姐的谋略要胜过杜鹃千万。
若他能得疯子小姐的助力，定然能早日驱除鞑虏。
如今，失了这样的助力，那他只能自行努力。
杜鹃原本是做好了会被击杀的准备，毕竟，这位公子知道自己只是一个丫鬟。
没想到对方并没有在意，洞房花烛夜也是照常进行。
只是在第二日，着丫鬟给杜娟送来一碗避子汤。
她明白，她是丫鬟，怎配生下世家公子的孩子？！
所以，她十分乖顺的喝了汤。
她只有一个念想，就是想活着看到谢公子能够驱除鞑虏之日。
也算是幸事，这世家公子的亲妹妹是个爱弄刀弄棒的女侠，杜鹃羡慕不已，刻意讨好，也跟着学了一招半式。
她是半路学的，底子差，时光又短又没有天分，那身手根本就是花拳绣腿。
在真正习武之人手里都走不了三招。
杜鹃暗自气闷，她不想学花拳绣腿，她想学真的。
谢公子大约是误会了杜鹃学这个是想讨他欢心，他还宽慰了她几句，并且指点了一下。
可能这对他来说，只是逗弄猫狗的，有趣的事情。
可是，这对于杜鹃来说，确实渴望而不可得的学习机会，于是她越发的努力。
她不求自己能够英勇到何种地步，只求真到绝境之时，她能做到杀一个赚一个，杀两个赚一双。
大概是她的努力，实在是有些超乎讨好的范畴。
谢公子认真的问了她，为何要习武。
杜娟也是个实在人，直白的说了自己幼时的经历，说了自己想在绝境时，可以‘不亏’的底气。
谢公子听她说完这些，似乎很高兴。
大抵是他看多了随波逐流的人，就想看一看那些在逆境中挣扎的人吧。
但那不重要，对于杜娟来说，她自身的能力才是最重要的。
谢公子是好人，那日之后，即便来她房中也从不越矩，因为他知道，避子汤伤身。
杜鹃日夜勤学苦练。
也算是没白辛苦，她的进步即便是拳脚师傅也是夸赞的。
只是婆母不太喜欢，觉得她这个媳妇做得好不贤惠。
尤其是在她成亲一年后，那个疯子小姐苦巴巴的找上了门，戳破了杜鹃的身份。
其实，她是不是真正的世家女并不重要。
真正让谢公子看中的，是这位疯子小姐的谋略。
更何况，这位疯子小姐的父母还承诺会有所补偿。
杜鹃与之相比，分量实在太轻了。
所以，杜鹃被送出了谢府。
其实他们最开始商量的，是想让她死，毕竟，这样的丑闻，只有死人才会闭嘴。
但谢公子仁厚，饶了她一命，让她可以逃出来。
她找了草药，划伤了脸，束了胸，偷偷的混在边境之中，杀敌。
她是女子，若是参军终归会被抓出来的。
谢公子的军营，她也是去见过的，大头兵都是睡通铺的，一群男的住一起，基本上都是袒胸露背，女子在其中，脱与不脱，都一定会被人看出不对劲。
所以，她只能在死人堆里扒出一副铠甲，做成合自己身的铠甲。
然后，杀一个赚一个，杀两个赚一双。
再然后，她死了。
死前，她累计击杀了一百八十个敌人。
当年的村庄，男女老少加起来，一共有一百三十四个人。
挺好的，她赚了！
只是，她没赚够，她还没能看到驱除鞑虏的那天。
她也没有后人，甚至连一句‘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都无人可以嘱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