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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哥,四姐肯写信来骂你,就说明她还想给你机会。”

胤?拍了拍胤禟的肩膀,缓声劝慰道:

“你别担心了,我肯定会帮你说好话的。”

“谢谢十弟。”

胤禟伸手又给自己添了盏茶,咕噜咕噜喝下去后,温声道:

“九弟,我们现在就去你府上的书房里给四姐回信吧。

这事不尽快解决,我这心恐怕是难安宁了。”

“好。”

胤?痛快地应声,吩咐奴才给他们备好笔墨纸砚。

半炷香后。

胤禟看着蜡封好的两封信,提着的心缓缓落下。

虽说不知道四姐会不会原谅他,但为了防止朱格格的事再次发生,他打定主意过会儿回府后,逐个警告后院的女人们。

另外,胤禟还提醒自己,日后再纳侍妾时,不能要只有颜色好看,内心却蠢笨如猪的女人了。

雍亲王府。

胤禛低头看着面前的《金刚经》,苏培盛俯身站在他面前道:

“主子,今日九阿哥府上来了四公主的信,可……”

“可什么?”

胤禛没抬头,只面色如常地翻了页书。

“可那边传来消息,那事不是他们做的。”

苏培盛咬了咬牙,硬着头皮道:

“据说是因为萨布素将军的夫人去拜访了四公主,四公主才动手抓人的。”

“知道了。”

胤禛又翻了页书,毫无波澜地道:

“下去吧。”

“嗻。”

苏培盛悄悄瞄了眼胤禛的脸色,见瞧不出来什么后,忙低着头退下了。

等他走后,胤禛从左上方的书里抽了封信出来。

这封信上不仅清清楚楚地记着四妹面对手无寸铁之力的百姓时,发自内心的善意,还隐晦地警醒着:自从起了谋夺大位之心,他好像变得越来越卑劣了。

从前他从来不会容忍有人谋害百姓,可如今,他却能在得知胤禟手下谋害采参人时,旁若无事地看着,只为了能抓住胤禟更大的把柄。

胤禛往后靠了靠,他想起昔日林棠待他的真诚,待百姓的仁善,待兄弟姐妹的关爱,阖上眼睛没说话。

他不知道胤禟该如何让四妹原谅,就像他从来不敢想,若是四妹知道他暗中做的某些事后,会如何对待他?

宁古塔。

今日难得停了雪,又出了太阳,林棠揉着根扎布多尔济的脑袋,柔声问道:

“额吉在不远处买了个宅院,里面有些老人家和孩子们在住,你想不想跟额吉过去看看他们啊?”

“可以嘛?”

根扎布多尔济想起三日前,额吉回来时的疲惫和难过,眼睛亮晶晶地望向林棠。

他迫切地想搞清楚那日额吉到底怎么了?

可无论他怎么试探,麦田姑姑、麦苗姑姑、吕平叔叔和巴特尔叔叔都不肯告诉他。

“当然可以。”

前天她让戴季过去给那些人把过脉了。

戴季说,除了营养不良外,老人和孩子们并没有其他的病症。

“那额吉要带妹妹们嘛?”

根扎布多尔济把身上披风的带子系紧,抬头望着林棠问。

“带上吧。”

林棠低眸瞧了眼跟在她两侧的图雅和兰娜,温声吩咐:

“嬷嬷,带小格格们去换身厚点儿的衣服。”

“嗻。”

两个奶嬷嬷弯下腰抱起图雅和兰娜告退。

等瞧不见她们的身影后,林棠让根扎布多尔济再去用些膳食,她则带着吕平和麦田回了书房。

“公主,奴才查了商铺的账,发现账房做假账,贪了两百两银子。

还有,相较于在别处的商铺,这里的伙计每年都少发了三两俸银。”

麦田把有问题的账本和誊抄的少发俸银的名册双手呈给林棠。

林棠接过快速扫了几眼,点着头道:

“你算的没错。”

麦苗竖起耳朵,等着听林棠对账房的处置。

“吕平,抓了账房,让他把二百两银子还回来,再把人送去衙门吧。”

林棠想了想,补充道:

“只要他能还上银子,便暂且先不要去他家里搜查了。”

昨日,为了抓住朱旺福的潜逃同伙李山,吕平带人去了李山的家。

李山的爹娘听说李山和人合伙逼死了四十三个采参人,又惊又怒之下直接中风了。

若不是戴季赶去的及时,李山的爹娘肯定凶多吉少了。

老实说,那日她看到破庙里的场景时,是想让所有因害死采参人而得利的人偿命的。

可昨日李山爹娘的经历又给她提了个醒:有良知的人不需要她出手赶尽杀绝,余生也会在不安稳中度过。

“嗻。”

吕平低着头不好意思地应声,他听出了林棠言语中的提醒。

“你先下去吧。”

林棠想了想,确定自己没忘交代什么后,朝吕平摆了摆手。

“奴才告退。”

吕平用余光扫了眼麦田,麦田弯着腰没搭理他。

“吱呀”一声,门关上后。

林棠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麦田跟前,轻声问道:

“麦田,我有意让你代我去各处商铺巡查,不知你意下如何?”

“公主有命,奴才自当遵从。”

麦田毫不犹豫地应下后,踟蹰道:

“只是公主您刚到宁古塔,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奴才走了,谁来照顾您和小主子们啊?”

“有麦苗和嬷嬷们在,你不用担心。”

林棠叹了口气,缓声道:

“当务之急,是肃清各地商铺中的蛀虫和败类,我担心朱旺福这种为了钱不择手段的畜生,不只是宁古塔有。”

“公主,奴才听您的。”

麦田想起这几日,向来好眠的林棠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模样,后退两步跪下道:

“奴才定会全力以赴,把商队中所有的败类都清理出来。”

“好。”

林棠弯腰扶起麦田,认真嘱咐道:

“我派三十个侍卫保护你。

无论发现了什么,你都别害怕。

遇到实在棘手的事,就给我写信,我出面解决。

还有,千万要记得,若是遇到危险,你的性命最为重要。”

“奴才知道了。”

麦田压了压脑袋,强忍着心里的不舍没让自己失态。

公主出生没多久,她便在公主跟前伺候了。

如今乍然听说要离开公主去外地当差,她是真舍不得。

好在只是去查账抓蛀虫,麦田鼓励自己抓紧时间尽职尽责地办事。

等办完了事,她便立刻回来继续伺候公主。

林棠轻拍了两下麦田的肩膀,满眼信任地看着她。

若不是新买的地需要安排人手春种,她实在是走不开,她还真想亲自走一趟。

离她上次骑着马游历大江南北,快过去十五年了。

“麦田,三日后,你便带着人走吧。”

林棠回过神,缓步走到桌子前,拿了个荷包递给麦田,“这里面有五千两银票,你拿着在路上置办些喜欢的东西。”

“公主,奴才不能收。”

麦田摇了摇头,摆着手拒绝道:

“奴才是去查账的,不是去游玩的。”

“查账也不能天天查啊,我给你你就拿着嘛。”

林棠强硬地把荷包塞进麦田手里,又掏了两万两银票出来,温声道:

“方才的银票你留着自己花,这两万两银票用来你们路上的衣食住行。

不要为我省钱,你们外出为我办事,衣食住行都要好。”

“公主。”

麦田低头掩过眼底的湿意,哑着嗓子道:“您给奴才的五千两银子足够奴才等人跑遍各地的商铺了。”

“麦田。”

林棠偏头看了眼天色,佯怒道:

“你这是不听我的话了?”

麦田吸了吸鼻子,低声道:

“奴才不敢。”

“不敢你就收着。”

林棠看时辰差不多了,边抬脚往外走,边加快语速道:“打今儿起,你便别当差了,让底下的禾粟和米粟到我跟前伺候。”

“嗻。”

麦苗点头应下,在林棠的再三驱赶下,拐弯回了自己的寝室。

——

马车上。

林棠低着头,温声细语地对根扎布多尔济道:

“宅院里有八个孩子和十五个的老人,你们不许仗着年幼无礼。

若是待得不自在,可以跟额吉说,额吉带你们回来。”

“好。”

根扎布多尔济率先点了点头,图雅和兰娜跟着出声。

林棠目光柔和地看着他们,挨个揉了揉脑袋。

虽说图雅和兰娜有些粘她,但好在她们不会轻易哭闹。

根扎布多尔济就更不用说了。

这孩子从会走路说话起,便学着敦多布多尔济的样子,成了个贴心的小暖男。

半刻钟后,大宅院到了。

林棠示意侍卫们把新买的粮食和肉菜拎进去,接着带根扎布多尔济他们进了院。

屋子里的李明博听见外面传来的动静,连忙拍了拍衣袍上的灰,出来迎林棠。

“草民见过……”

“不用多礼。”

林棠见随着李明博的屈膝,屋子里的人不断跑出来行礼,皱了皱眉头。

她敛起脸上的笑容,沉声道:

“日后谁再向我行跪拜大礼,我就要生气了。”

说着,林棠目光凉凉地看向李明博。

李明博知道他们受了林棠的恩惠,他不好意思激怒林棠,稍加犹豫后,站直身子朝林棠弯了弯腰。

林棠有心让他别折腾了,但余光扫见李明博那忐忑不安地望着的眼神,在心里叹了口气,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她指了指老人身后的孩子们,低声道:“你带妹妹们去找他们玩吧,千万不要打架。”

“额吉放心,我不会的。”

根扎布多尔济乖巧地应下,左手牵着图雅,右手拉着兰娜,缓步走到孩子们中间,扬声道:

“我带了把小木剑,有人要玩吗?”

孩子们看了眼根扎布多尔济的衣着后,纷纷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

他们很想玩小木剑,但眼前的小少爷和小格格衣装华贵,是他们心里招惹不起的贵人。

他们记得,爹娘活着时曾说过,碰见贵人要避着走,因为他们身份低微,得罪不起。

根扎布多尔济见没人接他的话茬,也不生气。

他松开拉着图雅和兰娜的手,先把小木剑从袖子里掏出来,接着取下腰间的荷包,拿出三颗牛乳糖,提高音量道:

“你们谁要玩小木剑嘛?前三个玩的人我请他吃糖。”

吃糖?

孩子们想起甜滋滋的味道,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根扎布多尔济见状,直接撕开糖纸,举到他们跟前道:

“这个糖不仅甜,还有奶味,可好吃了,你们不喜欢吃嘛?”

还有奶味?

孩子们被根扎布多尔济诱惑的使劲咽口水。

若不是爹娘的话在先,他们早就忍不住上去拿了。

咦。

他们都这么馋了,怎么还不搭理他啊?

根扎布多尔济错愕地眨了下眼睛,回头看向林棠。

林棠朝他摊了摊手,半点没有掺和的意思。

她知道这些孩子们失去了爹娘,又跟着祖父祖母们度过了段食不果腹的日子,戒备心很强。

李明博倒是想开口让孩子们别对根扎布多尔济无礼,但林棠拦住了他。

她不想让孩子们和根扎布多尔济都觉得交朋友是件要听大人话的事。

根扎布多尔济回过头,稍加思索后,试探性地道:

“谁告诉我,为什么不想玩小木剑,我就给谁一颗糖,可以嘛?”

“真的嘛?”

昨日问出“皇上会偏心皇子吗”的二妞吞了吞口水,鼓起勇气问。

她想,爹娘只说过得罪不起贵人,但好像没说过不能和贵人说话吧。

她太想要小少爷手里散发着甜味和奶味的糖了,她想给病殃殃的弟弟舔两口,再塞进自己嘴巴里吃掉。

她要让奶奶知道,她不是赔钱货,是能给弟弟和自己赚糖的二妞。

“当然是真的。”

根扎布多尔济往二妮跟前走了走,“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我说出来的话,肯定不会反悔的。”

“好。”

二妞闻着越来越近的奶糖味,加快语速道:“我们不玩你的小木剑,是怕弄坏了它,我们赔不起。”

“我知道了,谢谢。”

根扎布多尔济脚步微顿,他低头扫了眼手里的剑,摊开手心露出三颗糖让二妞选。

二妮抬头看了眼根扎布多尔济,哆嗦着手快速拿了颗糖。

等她把糖拿走,根扎布多尔济瞧了眼后院的位置,指着那朗声道:

“有谁愿意跟我一起过去嘛?

跟我过去的人,我就给他发糖。”

瞧见二妞拿了糖的孩子们听见这话,互相对视了下,齐刷刷地跟上根扎布多尔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