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
商贩虽然不理解小少爷为何这样问，但他还是点着头答道：
“萨布素将军设立的工司统一粮价，不许商贩随意更改。”
根扎布多尔济听见这话，气鼓鼓地撅起嘴巴抬头看向巴特尔。
巴特尔笑着往根扎布多尔济手里递了两块碎银子。
“巴特尔叔叔。”
根扎布多尔济低头看了眼手里的银子，攥紧拳头道:
“过会儿我们去找那个叫斗金的掌柜，他骗我银子。”
“好。”
巴特尔笑吟吟地应下，心里已经开始琢磨把此事禀报公主后，该怎么样给斗金点教训。
小主子心地善良，但这不是被人欺骗的理由。
卖豆腐的商贩听见根扎布多尔济提到了斗金，闪了闪眸子，鼓起勇气道:
“小少爷，方才您说到的斗金掌柜是个好人。”
“好人？”
根扎布多尔济眼里闪过疑惑，他仰头看着商贩，扬声道:
“一两二钱就能买一石细粮，他卖我二两，这是好人吗？
哼！你们是不是看我小，欺负我不懂买卖？”
“小少爷。”
商贩扬手打了两下嘴巴，带着哭腔道:
“我们这些吃不饱饭的人每次去斗金掌柜的粮铺买粮时，他都会便宜两文卖给我们的。”
根扎布多尔济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的卖菘菜和萝卜的商贩听到这话，忙凑过来大着胆子附和:
“对啊，小少爷，斗金掌柜是个好人。
工司定的五文一斤的粳米，他每次只收我们三文。”
是吗？
根扎布多尔济垂下眼睑想了半晌后，改口问:“菘菜和萝卜怎么卖？”
“菘菜两文一颗，萝卜一文两个。”
根扎布多尔济怀疑地问:“没骗我吧？”
“不敢欺骗小少爷。”
商贩们连忙摆手，他们可是看到不远处小少爷下来的马车两侧守着的侍卫了。
在这宁古塔，能有马车又有侍卫的肯定是内城里的官宦人家。
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欺骗官家的小少爷。
“巴特尔叔叔，我先用你的银子买他们的菜，回去再还给你，可以嘛？”
根扎布多尔济见他们说的斩钉截铁，再次心生不忍的他眼巴巴地看向巴特尔。
巴特尔点了点头，“小主子随便花，不够还有。”
“谢谢巴特尔叔叔。”
根扎布多尔济扬着笑脸对商贩们道:
“这些东西我都要了，你们告诉我需要多少银子吧？”
“……小少爷此话当真吗？”
商贩们互相看了看，脸上闪过难以压制的喜色。
“当真。”
根扎布多尔济把手心里的碎银子摊开，催促道:“你们快点装，装完我给你们钱。
天冷了，你们早些回家。”
“谢谢小少爷。”
商贩们抖着红肿的手，边欢喜地用绳子或荷叶给根扎布多尔济装菜，边面带感激地招呼:
“小少爷，日后想吃豆腐、菘菜和萝卜可以再来这找我们三个。
除了下雨外，我们每日都在的。”
根扎布多尔济不解地问:
“你们种了很多菜吗？”
“对。”
商贩们往手心哈了口热气，点头道:
“我们都是住在外城的汉人，以种菜为生。”
“咦，这里没有集市吗？”
根扎布多尔济往四周看了看，疑惑地问：“我在g……”
“咳咳。”
巴特尔见根扎布多尔济要说漏嘴，忙咳嗽两声提醒他。
根扎布多尔济从善如流地改口：
“我在外地时，看到过卖菜的集市啊，方才我叔叔带我就是要去找集市。”
“集市上的摊位要交银子，我们交不起。”
卖菘菜和萝卜的商贩嘴巴动了动，似是想说话，卖豆腐的商贩朝他们使了个眼色，抢先开口道。
“这样啊。”
根扎布多尔济见他们把菜装好了，示意巴特尔拿上，“多少钱？”
“萝卜三十文。”
“菘菜九十文。”
“豆腐四十文。”
商贩们边说边懊恼带出来的菜少了，早知道今日能碰到个心善的小少爷，他们就多带些出来了。
根扎布多尔济见四周都没有开门的商铺，捏着碎银子犹豫了下，又问巴特尔要了块碎银子，把三块碎银分别递给三人道：
“我没有铜钱，这些银子你们先收着。
多的银子你们换成菜，明日送去宁南路从左往右第三户人家，可以吗？”
“可以可以，小少爷放心，一定送到。”
商贩们咧着干裂的嘴巴满脸诚恳地应下：“我们三个住在外城汉南路。
若是菜没送够，或是小少爷不满意，尽管来找我们。”
“好，你们快回去吧。”
根扎布多尔济双手拿起绑好的六十个萝卜，走在背着菘菜和豆腐的巴特尔前面，开口道：
“巴特尔叔叔，我们拐个弯去斗金。”
“……好。”
巴特尔愣了下，他还以为那三个商贩说了斗金的好话后，小主子觉得斗金心善，不会去找他了。
根扎布多尔济好似看出了巴特尔的惊愕，他板着小脸认真解释道：
“巴特尔叔叔，就算斗金骗了我的钱在做善事，但这也不是他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坑我银子的理由啊。
若是他直接告诉我，有好多人吃不起粮食，我可以去求额吉或者用曾祖父给我的压岁钱买批粮食捐出来的。”
“小主子真好。”
巴特尔听明白了根扎布多尔济的意思，他点着头道：“心善又有原则。”
根扎布多尔济不好意思地道：
“这都是额吉教我的，我还是太笨了，没学到额吉的精髓。
不然，今日就不会傻乎乎地被斗金骗了。”
巴特尔闻言，突然想起执意不让他们送的萧子清，默道：
只怕不只是斗金骗了小主子。
半刻钟后，斗金的粮铺到了。
顾忌着斗金还是做了些善事，根扎布多尔济照旧把侍卫们留在了拐角处，没带他们进粮铺吓斗金。
正笑容满脸地哼着小曲的斗金见根扎布多尔济又来了，下意识心虚了几瞬后，笑眯眯地招呼道：
“小少爷，您还是来买粮的吗？”
“我不买粮。”
根扎布多尔济面无表情地看了眼斗金，直白地道：
“我来问你是不是坑了我八钱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