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弟,你冷静点!”
猝不及防地挨了两拳的胤禟抓住胤?的胳膊,扯着嗓子大声道:
“我从来没说过不站四姐那边啊。”
“你滚!”
胤?别过脸去抹了把泪,“我以后再也不会相信你了。”
“十弟。”
胤禟皱着眉头叹了口气,“你能不能听我解释?”
胤?不想听,他用力甩开胤禟拉着他的手,转身便要往门外走。
胤禟连忙拦住他,加快语速道:
“十弟,八哥算计四姐的事,我也是通过你的来信才知道的啊。
若是我提前得知,我肯定不会让他那样做,你不能这样一竿子把我也打死吧?”
“是,就算你是事后得知的。”
胤?推开胤禟,冷着脸回怼道:
“但你可还记得你给我的回信上说的什么?
你说对不起四姐,但八哥是有苦衷的。
你还说四姐只是暂时受些委屈,八哥已经答应过你日后会加倍补偿四姐的。”
“这……”
胤禟嘴巴微动,他正要开口辩解,便听胤?眼含嘲讽地继续道:
“胤禟,你摸着良心说说,这难道还不能表明你向着八哥欺负四姐吗?”
“十弟,你误会我了。”
胤禟抬眸看了眼胤?,见胤?眼神冰冷地瞪着他,他忍着心底的酸涩和失落,轻声道:
“我只是想替八哥向四姐道歉,我从来都没有要帮八哥欺负四姐的意思。”
“他没长手长嘴吗?要你替他道歉?”
胤?想都没想地讥笑道:
“更何况,四姐已经被皇阿玛下旨申饬了,道歉有用吗?”
“那你说八哥还能怎么办呢?”
胤禟眼圈泛红地看着胤?,低声道:
“皇阿玛视八哥为眼中钉肉中刺,动辄打骂不说,还时常把吃力不讨好的差事派给他。
如今……如今八哥更是失去了亲生额娘……
十弟,八哥他不容易啊……”
“住口!”
胤?脸色铁青地打断胤禟,怒不可遏地道:
“胤禟,他胤禩不容易跟四姐没有半点关系!
是他想要爬到更高的位置,惹来了皇阿玛的忌惮,才害得自己接二连三地被皇阿玛打压。”
“那你说,八哥想要更高的位置有错吗?”
“我管他有没有错!”
胤?冷笑着骂道:“我只知道欺负四姐的人,都是忘恩负义的王八蛋!”
“十弟,你不能这么说八哥。”
胤禟眉眼间闪过痛色,他摇着头面带祈求地看着胤?。
“呵……”
胤?心里陡然发凉,好似重新认识了胤禟的他指着门道:
“我不想听你说话了,你走吧。”
“十弟。”
胤禟见胤?赶他走,眸中带泪地问道:
“你真的不打算再理我和八哥了吗?”
胤?狠掐着手心,犹豫了几瞬后,语气生硬地道:“是!”
“十弟——”
胤禟眼里的泪瞬间溢了出来,他满是悲伤地看着胤?,哽咽道:
“我们相伴长大的情分,你也不要了吗?”
“……不要了……”
胤?声音嘶哑地回完话后,抹着眼泪撒腿跑了。
胤禟不走,他走便是了。
反正他再也不想看见八哥和九哥了。
他们简直太过分了!
想要什么不能堂堂正正地去争抢吗?
非要偷偷摸摸地搞些见不得的手段,把四姐算计进去吗?
留在原地的胤禟见胤?跑远,眸色黯然地静站了片刻后,失魂落魄地走了。
他知道八哥做的不对,可就像他说的,八哥深受皇阿玛打压,孤立无援。
若是他再不帮八哥,那八哥肯定活不下去了啊……
当晚。
从胤禟口中得知胤?态度的胤禩泛着泪光道:
“九弟,是我对不起四姐,十弟生气在所难免。
若是他不搭理我们能过得自在些,那便由着他去吧。”
“八哥。”
胤禟抿了抿唇,语气低落地道:
“你说,十弟以后会原谅我们吗?”
“会吧,十弟和四姐都心软。”
胤禩转头擦了擦眼角,“等日后大事已成,我亲自给四姐道歉赔罪,十弟便会原谅我们了。”
“真的吗?”
胤禟垂着首想起往昔胤?跟在他身旁唤他九哥的场景,没忍住又湿了眼眶。
明明现下这幅光景都是他自己的选择造成的,可为何他还是觉得好难过啊?
“真的。”
胤禩看出胤禟神色不对,他起身走到胤禟身旁,安抚地拍了拍胤禟的胳膊,换了个话题道:
“九弟,我已经想好拉太子爷下来的法子了。”
胤禟晃着脑袋压下心底翻涌的涩意后,疑惑地问:“八哥,你想怎么做啊?”
“逼太子造反!”
胤禩轻声道:“皇阿玛在乎太子,但他更看重皇位。”
胤禟打了个激灵,下意识扭头去看书房的门。
见没人趴在外面偷听后,他微微松了口气,压低声音问胤禩:
“八哥,虽说太子爷言辞中对皇阿玛有几分不满,但他打小便被皇阿玛带大,怎么可能会有…造反…的胆子?”
说到造反时,胤禟的声音低不可闻,他觉得鼓动太子爷造反简直是异想天开。
“他没有,我们让他有便是。”
胤禩转了转右手拇指上扳指,眼神晦暗地道:“太子爷新拉拢的官员可都不清白啊。”
胤禟愣了下,抬眸看着胤禩问:“八哥,你的意思是?”
胤禩低眸看了眼身上的素服,轻声道:
“开年后,我会暗示御史弹劾刑部尚书齐世武、九门提督托合齐和兵部尚书耿额贪污受贿。”
“嗯?”
胤禟皱了皱眉头,不解地问:
“八哥,贪污受贿也不是什么大罪。
更何况,不是谁贪污治谁的罪吗?
这和太子爷造反有什么关系?”
“九弟。”
胤禩敛了敛神色,放慢语速解释道:
“贪污受贿是不是大罪,但若是我们派人在太子爷耳边说皇阿玛对他失望至极,正打算择日‘二废太子’呢?”
“太子爷会信?”
“为何不信?”
胤禩轻咳两声,抿了口茶道:
“等弹劾齐世武三人的折子呈上去,皇阿玛肯定会派人核实。
届时,我们便可趁机用流言让太子爷惶恐不安。
你说,当了四十多年太子的太子爷得知自己又要被废后,是会忍气吞声地等着皇阿玛处置他呢?
还是会为了近在咫尺的皇位拼死一搏呢?”
听完这话,胤禟心里咯噔了下,他眸色复杂地看着胤禩,声音艰涩地道:
“八哥,这样做,皇阿玛会不会有危险?”
虽说皇阿玛打骂他时毫不留情,可皇阿玛终究还是皇阿玛,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皇阿玛遇难。
“九弟,你别小瞧了皇阿玛。”
胤禩眸光幽深地道:
“哪怕太子爷提着剑闯进乾清宫,皇阿玛也有能耐把他扔出来。”
胤禟提着的心缓缓落下,他捏紧手里的茶盏,略带紧张地问:
“那……那八哥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你派人给齐世武、托合齐和耿额各送两万两银票吧。”
胤禩把想好的打算告诉胤禟后,缓声道:
“我现在只查到齐世武受贿三千两,拖合齐受贿两千四百两,耿额受贿一千两。
这点银票太少了,核实不了多久便能查清。”
“好。”
胤禟想了想,思忖道:
“八哥,我再找几个官员,然后安排人分几次给他们也送银票吧。”
“这样也好。”
胤禩赞赏地看了眼胤禟,“免得打草惊蛇。”
“那就这样说定了。”
胤禟起身朝胤禩行了个礼,告辞道:“八哥,我这就回去安排人。”
“好,谢谢九弟。”
胤禩走到胤禟身旁,边送他往外走,边满是感激地道:
“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八哥,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胤禟佯装不高兴地道:“你我兄弟之间何必这么客气?”
“不。”
胤禩执拗地摇了摇头,真心实意地道:
“还是要谢谢九弟没有因我做错事便不搭理我。
还有,谢谢九弟在我额娘薨逝时,陪着我在额娘的棺柩前守了数日……”
“八哥,说起这,我便要说你两句了。”
胤禟收回想去开门的手,扭头看着胤禩道:
“十四弟好心好意地说要陪着我们给良妃娘娘守灵。
你干嘛把他赶走?害得十四弟跟我生了好大的气。”
“九哥,我是不想让十四弟为难。”
胤禩垂下眼帘,苦涩地道:“德妃娘娘不喜我额娘的事,宫里人尽皆知。
我不想让十四弟再为了我和我额娘跟德妃娘娘起争执。”
“可你也辜负了十四弟的心意啊。”
胤禟没好气地瞪了眼胤禩后,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这事暂且这样吧。
日后有机会,我……”
胤禟顿了下,突然想起胤?说的那句“他没长手长嘴”的他把到嘴边的咽了下去,改口道:
“日后有机会,八哥你别忘了找十四弟把个中缘由说清楚。”
察觉到不对劲的胤禩手指微蜷,他面色如常点了点头:“好,我记住了。”
“那我回去了啊。”
胤禟指了指书房的门后,回头瞥了眼瘦了半圈的胤禩,略带犹豫道:
“八哥,你要记得好好用膳啊。”
“放心吧。”
胤禩轻点了下头,亲自把胤禟送到府门后,若有所思地回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