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离开不足一时辰,庆殿就传出赵宝林小产的消息。
听说内务府送来的汤羹被人做了手脚。
赵宝林当夜诞下了死胎。
听说那是一个成型了的男胎。
消息传来的时候,太子正在宴请宾客。
他只是淡淡地说:好好照顾赵宝林。
然后继续举杯敬酒,脸上的笑意一如既往。
那一夜太子喝了很多酒,他的酒量极好,却在那一夜有些不胜酒力。
琴操特意让抬轿的下人避开了庆殿。
生怕庆殿的哭声落进了太子殿下的耳朵里。
太子妃也陪着太子,太子妃一时之间摸不清楚,为何赵宝林方才好好的现在又小产?
整个后宫,最有可能下手的想必就是皇后。
可慕容灵不敢说,因为这样心知肚明的事情,说与不说又有何意义?
“赵宝林失了孩子,终究是一件惨事。”
林佑天坐在轿上,淡淡的白霜从他的口中呼出,他的语气带着淡淡的伤感。
“我知道,我明日会去瞧瞧赵宝林。”
慕容灵轻轻的拍了拍他冰凉的手。
林佑天沉默片刻,抬轿的下人也停住了,纷纷猜测殿下会不会移步庆殿。
慕容灵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她内心里也是隐隐惧怕赵宝林重新复宠的。即使她刚才才动了心思若是赵宝林离开这里,她可以帮她……
“昭昭,我们什么时候才会有属于我们的孩子?”
他的语气淡淡的,仿佛失了往日的柔情。
眼神凉凉的盯着慕容灵平坦的小腹。
“臣妾也希望尽快……”
“嗯。”
他仿佛真的不胜酒力,此时握住慕容灵的手越来越冷。
“风寒太大,臣妾陪殿下早些休息吧。”
他浅浅一笑,仿佛应付一般嗯了声。
今年的除夕之夜真漫长啊。
慕容灵摸了摸枕边熟睡的林佑天,胡思乱想了很多。
她知道,殿下的酒品极佳,无论喝的再醉都只是安静的睡一觉。
可是殿下,你真的不想去见一见赵宝林吗?
慕容灵嘴角挤出一丝冷笑,有些嘲讽自己,明明是赵宝林失了孩子,她怎么还伤感了起来。
这后宫女人,真的犹如草芥一般。
慕容灵的心里是为赵宝林感觉几分不值的,毕竟她知道赵宝林是真心爱着殿下。
想着想着,慕容灵也沉沉的睡了过去。
林佑天此时轻轻睁开了眼,为了确认她是否真的熟睡还顺势扯了扯她的被子。
她们曾是枕边人,林佑天最熟悉她私密的一举一动,今日,过往种种用真心浇灌的习惯,却也不得已成了一种试探。
确认慕容灵熟睡,他才压低声音对门口的琴操使了使眼色。
琴操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在门口小声的说:赵宝林醒过来以后,哭着喊着要见殿下,说……说是有人害了她的孩子……
他自然明白赵宝林的脾气,也自然明白赵宝林此时的无助和痛楚。
他微微扯住被子,鼻子一酸。
一言不发的告诉琴操,孤此时还不能见她。
这一夜过的真长……
次日他又精神抖擞的带着太子妃继续赴宴了。
仿佛整个后宫之中,只剩下新年的喜庆,没有任何人敢问一问赵宝林失的那个孩子。
小秋望着一动未动的药碗,望着失魂落魄的赵宝林忍不住鼻子一酸跪在了地上:小主,你多少也要顾及自己的身子啊!
“殿下还不肯见我吗?”
赵宝林微微合上眼,短短一夜,她憔悴了好几岁。
“如今正逢新年,殿下总要安顿许多,小主,您千万别胡思乱想。”
赵宝林自然明白小秋这是在哄自己。
“他真的很忙吗?可我怎么记得过去在桃花乡他无论多忙都会抽出时间来陪我?如今回了东宫,我们的孩子没了,他甚至从书房走到庆殿都没有时间……小秋,我不是非要他为我做主,非要他给我的孩子一个交代,我只想见见他!我只想见一见他……”
赵宝林的泪水簌簌落下,小秋也忍不住流泪。
“罢了……罢了……从今以后,你不必求着琴操回禀。”
“小主是生殿下的气了吗?”
“罢了,我怎么会生他的气,只是明白他与我各有难处罢了……也是……就算他来见我又能如何呢?终究回不去了。”
于是,从正月初一以后,庆殿真的安静了下来。
赵宝林再也没有求见太子殿下。
直到三月初三,南宫贵妃怜悯赵宝林丧子寻了一个大赦的由头才解除了庆殿的禁足。
赵宝林特意带着小秋去了凤懿宫谢恩。
恰好撞到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也在凤懿宫。
“赵宝林身子康复的如何了?太子妃,她可要尽快安排赵宝林重新侍奉太子。”
南宫贵妃蔑了一眼太子妃,如今太子妃风头正劲,若不及时打压,只怕日后就难以料理了。
她同皇后一样,都忌惮厌烦慕容灵。
慕容灵望着跪在地上的赵宝林,心里不禁有几分失望,本以为她小产以后,会在庆殿门口摆一盆花求自己送她离开东宫,却没成想,她仿佛决心留在了这里……
这几个月,佑天虽然宠着她,她却也能隐约感觉,佑天对自己的感情仿佛和过去不同了。
他虽然闭口不提赵宝林,可是每次听到庆殿之事他更会掩不住的失神。
林佑天瞧太子妃不说话,有些圆场一般开口:多谢母妃,赵宝林想必禁足几个月也有所悔悟,只盼日后赵宝林要安分守己,切莫和过去一般不敬皇后。
不敬皇后?
南宫贵妃冷笑一声。
赵宝林如何失了孩子整个后宫但凡长着脑袋的人都知道,罪魁祸首不见得是太子妃,她刚刚嫁进来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就是皇后!
赵宝林身子微微一怔,眼底的恨意转瞬即逝。
“嫔妾日后一定谨记在心。”
赵宝林的声音依旧是软绵绵的,林佑天只觉得再也装不下去这副冷漠的样子,反正母妃也放她出来了。
他伸出手,想要拉一拉赵宝林。
赵二的脾气又臭又硬,本以为她会发发脾气,可是没想到赵二只是愣神片刻,就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南宫贵妃满意的看了看太子妃如今吃瘪的表情,又看了看眼含热泪楚楚可怜的赵宝林。
舒心道:赵宝林,陛下知道你受了委屈,也知道你得到了教训,特此复你良娣的位份。
陛下哪里是知道她受了委屈,分明是想堵住赵宝林的嘴,日后赵宝林若咬着皇后让她失子的事儿不放就是不要脸了。
“嫔妾多谢陛下,多谢母妃。”
“好了,你的手怎么还是那么冷,可是庆殿的下人没有好生的照顾?”
林佑天搓着她的手,轻轻拉她坐到了身侧。
“没有,是嫔妾小产以后身子一直亏空,不关旁人的事。”
赵二的神色凄凄,林佑天心里不禁涌起了更多的愧疚。
从他伸出手拉起赵二的那一刻,他的目光就没有再看一眼太子妃。
太子妃坐在椅子上,犹如坐在冷板凳上。
太子妃仿佛也明白了什么,林佑天这几个月莫不是故意演给众人看的?
他……是为了保住赵宝林……哦不是……是赵良娣的性命。
所以,他选了自己做那只出头鸟,美名其曰夫妻和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