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吧，因为什么进来的？”
林宇告别了林建国，拘留所民警也离开了号间。
而等待林宇的就变成了每个进入号子里的新人都要面临的那一关。
也就是来自号长的亲切问候。
林宇本不屑回答这个问题，但是刚刚进来前林建国曾对自己千叮咛万嘱咐。
又想起自己是否过于恣意妄为，惹得父母为自己忧心。
林宇最终还是开口回答道。
“打架，把人打坏了。”
“啧啧啧，瞅你细皮嫩肉的，还会打架呢？”
一个头顶着半黄不黄的寸头的人率先开口调侃。
在拘留所，一般行政拘留的不会刻意被要求发型。
可这种染了头的就不一样，被理成寸头的人发根处新长出来的黑发把他弄得滑稽不堪。
“看你这样也就是个学生，怎么的？在学校争风吃醋，下手没深浅了？”
话到这种地步林宇就觉得自己没有搭理对方的必要了。
号间里是左右两个大通铺，墙上钉着两条木板，就当做了储物的地方。
林宇想起了自己在电视剧里看过的样子，随即开口问道。
“我住哪儿？”
小黄毛一听咧嘴乐了。
“哟，这是装懂规矩呢？还住哪儿，住马池旁边呗。”
林宇又不搭话，想着自己虽然落到了这里，但也没必要把自己和对方同样看待。
林宇走到其中一条通铺前，爬上通铺把林建国准备的那一兜贴身衣物放到了木板上。
这时的小黄毛见林宇不搭理自己又开了口。
“你不装懂吗？过来给大伙儿开个飞机！”
开飞机，在号子里最常见的炮制新人的手段。
顾名思义，是让人用自己的身体模仿飞机的姿态。
而双臂就是飞机的两个机翼。
飞机要想飞得高，手臂就要向后高高举起。
这个过程中身体就会向前趴，而头则是会越来越低。
林宇对此置若罔闻，反倒是在放完东西后就盘坐在了通铺上。
小黄毛龇牙咧嘴地还想说什么。
这时却被另外一个看上去更凶狠的中年男人拦住了。
“小老弟，这不好吧？”
中年男人语气低沉。
林宇抬眼望过去，对方顶着个大光头，头皮由于常年被剃刀刮而呈现出青色。
一条歪歪扭扭的伤疤趴在了这个青色的头皮上，那样的不和谐，说不上是威慑，还是搞笑。
整个人的相貌和林宇之前在物流公司碰到的来捣乱的周爷相仿。
看上去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
可林宇的感官敏锐，却察觉出了两人在气质上的差别。
这也是林宇觉得号子里这光头头顶伤疤可笑的原因。
见林宇望过来大光头声音似乎故作阴沉地说道。
“小老弟，刚才你和你爹在窗口对视，看上去是懂门道的，怎么这个时候又来上了执拗劲呢？”
“我是咱们号子里的号长，叫我一声号长我也应，叫我一声董哥我不挑你理。”
“可你要是想这么不声不响就住下了，可就有点不讲道理了。”
之前林宇不理会小黄毛多少页有些勾出这号长的意思。
毕竟进来前在林建国递给自己东西的时候嘱咐过自己。
“兜子里的东西是给号长准备的，该送出去的时候你得送出去，能保你一天平安就是一天。”
“爸爸在外面一定想办法让你尽快出来。”
林宇一翻身下了通铺，手里攥着几支香烟。
见林宇下了床，号长董哥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懂事就好。”
林宇走到董哥面前，正想着递出手里的香烟。
手刚一举上来，却见对方摆了摆手。
“先开飞机，有话一会儿说。”
林宇一脸便秘，自己想躲的就是这个。
倒不是丢人，主要是真不想和这群人搞得同流合污的一样。
见林宇迟迟不动，周哥有些动怒。
“怎么的？刚说你一句懂事，这就是要上脸了？”
“是不会啊？还是不愿意听话啊？”
不等林宇作答。
刚刚被林宇三番五次无视的小黄毛似乎是瞧准了机会。
小黄毛蹦下了通铺，站到了林宇身后。
“老大，管他那么多呢，要不我就帮帮这小子得了！”
说着小黄毛抓住了林宇的手腕。
手上一用劲，就想要将林宇的胳膊顺着身后掰到上方。
这样的反关节“擒拿”原本屡试不爽。
可小黄毛无论怎么用力，却发现眼前的林宇岿然不动。
小黄毛用尽了吃奶的劲，眼见得脸都憋红了。
周哥见此情景更是大怒。
“怎么的小黄毛，这点力气都没有了？”
“是不是心里怪罪你哥哥我捡了你的肉吃，害的你没劲？”
小黄毛被周哥这么一吼，脸上的红晕更胜一筹。
一面是确实在和林宇较劲中处了下风，另一面则是气愤因为林宇害的自己在老大的面前丢了份。
“三子帮我！”
黄毛喊了一声同号的兄弟，两人一左一右夹住了林宇。
一人手里一只胳膊继续着发力。
可事情不会按照黄毛想的那样进行。
眼下的情况变成了两人一起做无用功。
随着用力，黄毛二人口中开始发出一些不明所以的声音。
也正巧这时有民警巡逻过来。
号子里炮制新人，总要有人放哨。
门口处的小弟看到有民警过来，于是回头想要提醒。
林宇的耳朵不比放哨小弟的眼睛慢。
在放哨小弟出生前，林宇就听到了有人过来的脚步声。
林宇左右横睨了一眼身边的两人。
双臂发力将两人甩开。
小黄毛体重较轻，猝不及防之下被林宇甩到一边重重地砸在了通铺的床沿上发出一声惨叫。
这一声惨叫让走廊巡逻的民警加快了脚步。
顺着声音来到林宇所在的号间，打开房门，第一眼看到林宇站在屋子正中。
而小黄毛则是瘫坐在通铺边缘，一只手伸向后背受伤处，一边龇牙咧嘴地揉着。
“干什么呢？”
民警出声呼喝。
周哥则是不慌不忙地回答。
“报告管教，小刘他刚刚睡魇着了，从铺上掉下去了。”
“什么时间？谁让他睡觉的？”
小黄毛顺着周哥的话回答。
“报告管教，昨天肚子不舒服一夜没睡好，没想到坐着就睡着了。”
“要不能从铺上掉下去吗？”
小黄毛说的话其实没什么道理。
但是在拘留所里这种事时常发生，民警见怪不怪也就没多询问。
转过头又问林宇。
“你在屋中间站着做什么？”
周哥听到问话，没敢直接回答，而是给了林宇一个警告的眼神。
在周哥的眼里林宇似乎瞄了自己一眼，应该是收到了信号吧？
“报告。”
林宇学着周哥说话的方式回答道。
“我今天刚进来，正在听周号长给我讲需要遵守的规矩。”
林宇的回答让周哥心里松了一口气。
原本看林宇这小子是个刺头，还以为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可结果这回答倒是让自己满意。
“行了，都老实点啊。”
民警嘱咐一句，走出号间把门反锁离开。
林宇见管教离开，抬起了自己的手。
刚刚在较力时吃了亏的小黄毛还以为林宇要对自己动手，吓得还缩起了身体。
林宇没有理会出丑的黄毛，把手一摊，手心里是刚刚准备送给号长周哥的香烟。
可此时这些香烟却在之前林宇发力时被攥的残破不堪。
林宇顺手把这些残破的香烟丢到了周哥的面前。
“可惜了，原本这些都是给你准备的。”
听了林宇的话，里面似乎带了一些挑衅的意味。
周哥的脸上青一块红一块，若是被人发现难免觉得好笑。
可等周哥抬头看林宇眼睛的时候，更从对方的眼神里读出了一丝不好惹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