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科的视线里，白皙纤细的手臂蓦地抬起，拿着手机完成扫码付款。
“你……”
青年看着身边的女孩有些愣神，不知该如何表达。
白瑾柔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接过工作人员递上来的收费单，转头冲着秦科说道：
“还傻站着干什么，影响后边的人缴费。走啊！”
“谢谢。这钱……”
跟着白瑾柔走出缴费区，秦科在她的身后迟疑了许久，才开口说道。
女孩无所谓的耸耸肩，泰然自若道：
“都是些小钱，我一周的零花钱而已。”白瑾柔故意把重音放在‘一周的零花钱’上，其中含义不言自明。
秦科的脸色突然变得不太好看，喉结微动，不好意思的开口道：
“对不起。之前的确是有误会……我不应该误会你是偷包贼的。”
女孩冷哼一声，得意的扬了扬手中的缴费单，对秦科的反应很满意：
“不蒸馒头争口气，秦科，我之所以这么做，并不是为了让你谢我。我只是不想你把我看扁，我白瑾柔从小到大，从没有人斜着眼睛冷眼看我，你是第一个！”
秦科沉默。
对于白瑾柔这番辩白，秦科对她的印象也并没有太大改观，但是她能出手相助，秦科的确是感激不尽。
尽管“偷包贼事件”可能是误会，但是对他来说，白瑾柔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他都不在乎。
片刻后，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低着头缓缓说道：
“无论如何，这钱我会尽快……”
话还没说完，青年兜里的手机便开始嗡嗡作响。
掏出手机，屏幕上赫然闪烁着潘宁的名字，白瑾柔下意识扫了一眼屏幕上的字。
视线随即望向秦科，发现他的眼神有些忌惮自己，不自然的接起电话：
“宁宁……”声音很小。
“你在哪呢？不是说好下午一起去看电影吗？都三点半了，我在学校等了你一下午。”
电话里传来潘宁的声音，语气很冲，明显是生气的质问。
秦科眼睛余光扫了一眼白瑾柔，往前走了几步，后者明白他的意思，识趣的停下脚步，站在了原地，没跟上去。
“宁宁，对不起，医院这边临时出了点状况，今天下午可能看不上电影了，改天陪你看两场好吗？”
“医院有事也不能一声也不知呀，给你发的微信没看到吗？！”
秦科给出了解释，但是潘宁心里还是不爽，原本今天她中午就要回家的，耽误了一个下午在学校等他。
现在他又一声不响的放了自己鸽子，潘宁难免心生怨念。
“抱歉，一直没看手机，医院的项目这几天收尾，可能会比较忙。等忙过了这阵子，我一定好好陪你。”
秦科压低声音道，语气软软的。
“真的是医院的事？”
潘宁语气缓和，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生气了，略有迟疑的问。
“嗯。你先回家。等忙完了我打电话给你。”青年对着电话话筒轻哄着女孩。
“那好吧。你按时吃饭。挂了~”女孩说完，直接收线。
“说话这么温柔，你女朋友？”
白瑾柔略带调侃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是。”秦科不想和白瑾柔说太多。
“没想到，你跟我说话这么冷若冰霜的，对你的女朋友倒是挺宠的嘛！”
白瑾柔没想到这个傻大个还挺温柔，之前对自己那么不客气，也不怎么热情，但对自己的女朋友的态度倒是无可挑剔。
秦科一阵无语。
废话，潘宁和他的关系，是只有一面之雅的白瑾柔能比的吗？
虽然，她帮了自己解围，但也没有让他感恩戴德低声下气的地步。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秦科直接转移话题。
“中午走得匆忙，手机落姑姑的办公室了，我都回家了，才想起来。所以就回来取，正巧看你在一楼缴费。”
女孩说着轻轻叹了口气，一副对秦科了如指掌的模样道，“看你站在那磨磨蹭蹭的样子，就是没钱付款，所以就帮你一把喽，举手之劳。”
秦科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咬着薄薄的嘴唇，一切都是白瑾柔看到的样子，在她面前，他的确无法辩驳。
白瑾柔看对方有些为难也不忍心在挖苦他，直起腰，安慰他道：
“算了，你别有心理负担，这几万块钱就当我做好事了，交个朋友，否则你又该冤枉我是小偷了！区区万八千的手包我才不稀罕。”
秦科再度沉默。
“怎么？不乐意交我这个朋友？”看秦科没反应，女孩反问，思考片刻，突然像是反应过来笑道，“你是忌惮你的女朋友吗？”
“没有。”秦科反驳道。
虽然表面上一口回绝，但是他心里终究是惶恐，向潘宁隐瞒自己父亲的情况，又这样接受了一个陌生女孩的帮助，无疑，他在心虚。
“真的？那既然这样，我们现在是朋友了吗？”白瑾柔不依不饶的继续问道，兴致盎然。
“嗯。”青年点头，深褐色的眸子沉了沉，眼下只能先这样。
“叔叔情况怎么样？”白瑾柔像是想起来什么，问道。
“白老师给他做完手术了，在IcU观察了。”
“醒了吗？”
“没有。”
“那你回去陪你爸爸吧。我晚上有约，得走了。”
白瑾柔说完，冲秦科点点头，把攥在手里的IcU缴费单塞到他手里。
“谢谢你。”秦科发自肺腑的说了一句，但这句感谢听起来没有丝毫分量。
“我说了，不用感谢。”女孩说着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摆摆手，转身就走。
秦科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开，然而刚走出去两步，女孩突然停下，回过头，脸上笑意收敛，似有深意的正色道：
“秦科，我对你很感兴趣。”
闻言，青年神色微微一怔，就在愣神之际，白瑾柔已经大步走出了医院一楼大厅。
*
2天后·晚22：40分。
津市医大医院IcU重症病房外，基本没什么人了，整个走廊显得格外安静。
“二叔，你在医院都跟着熬了三天了，回去吧！婶子和小妹在家也需要人照顾。我爸这，我一个人就够了。”秦科冲一旁的二叔有气无力的说道。
此刻，秦科神情疲惫的坐在IcU 病房的长椅旁边的地上，长椅上蜷缩着一个同样疲惫的中年男人。
这两天秦科和二叔一直寸步不离的守在病房外，然而，父亲依然没有苏醒的迹象。
“大哥手术完都两天多了，怎么一直没有醒呢！”男人慢慢起身，愁容满面的叹道。
虽然皮肤黝黑，但也能看出他现在的面容异常憔悴。
秦科抱着膝盖，身子靠在墙上，抿了珉干干的嘴唇，唇边已经冒出了青青色胡子茬，整个人颓废不堪，苦笑着道：
“没事。早晚会醒的。倒是二叔你，赶紧走吧！今晚上找个旅馆好好睡一觉，明早直接回家。二婶白天都给你打了三四个电话催了。”
“那你一个人能行吗？”
仿佛被说动了，二叔确实年纪大了，连轴转也不能好好休息，是真熬不动了。
“大夫都说没事，咱也不必担心什么，白医生是我的老师，有她帮我，您就放心吧！”
秦科继续安慰着男人，但说实话他心里真的没底。
“那行。”男人深沉的目光投降向病房的方向，“你爸要是醒了，第一时间联系我。我这年纪大了，确实有点扛不住了。”说完，晃了晃僵硬的腰，又活动了一下颈椎，随即起身。
“知道了，二叔，我送您。”
青年也跟着站起来，去送男人。
医院外，夜色深沉，月亮隐藏在阴云的深处，仿佛心情不好一般，迟迟不肯露面。
秦科站在大楼的停车场，看着二叔的那辆二手宝来驶离视线，长长的吁出了一口气。
他眉头紧锁，目光有些呆滞的抬起头，望着墨蓝色的幽静夜空，陷入沉思。
明天下午IcU的钱就已经全部耗尽，到时候，父亲如果还没醒……
该如何是好？
如果继续住院，这钱……去哪里凑？
心头像是被一块大石压着，让他无法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