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这头,青年的心陡然加速跳动,深褐色瞳孔微微收缩,满脸惊喜道:
“我爸能动了?”
“是呀。今早我给先生擦脸的时候,就看他……”凤姨继续提高音量。
还没说完秦科就急声道:
“凤姨!我现在就回家看我爸!”
“行,你回来我再和你细说。”
挂上电话,秦科狠狠的攥了攥拳,脸色因兴奋有些泛红,浑身像打了鸡血一样亢奋。
太好了!
父亲若是能动说明恢复有望,这可比任何事都能让他感到开心。
叮——
第一节课的下课铃响起,学生们开始陆续走出教室活动。
逆着人流,秦科大步流星的回到教室内,和专业课老师请假之后,就急火火的赶回了租住的房子。
“爸!”
秦科一脚跨进室内,迫不及待的喊了一声秦远山,拖鞋也没来得及换,直接奔到了主卧室。
卧室内,凤姨正站在床前,整理给秦远山刚洗好的衣服,看秦科来了,露出笑意:
“小秦!你回来了!”随即放下手里的衣服。
“我爸他……他怎么样?”秦科一把拉住秦远山的手,与此同时满心欢喜的脸上猛然就是一滞。
不是说能动了?
可他拉住父亲的手,依旧是毫无反应,绵软无力。
“你先别急,听我说。”凤姨上前安慰道,“今早,我给先生擦脸的时候,就发觉先生的嘴唇动了,好像是要讲话似得,于是我就问他,我说‘先生您要讲话吗?’没想到他居然点头了!虽然我等了半天,最后也没说出什么,但是他能点头,说明有了恢复迹象啊!这才高兴的给你打电话。”
经凤姨这么一提醒,秦科这才注意到,父亲的眼神的确发生了变化,脸上也居然也显露出细微的表情。
此时,男人正眼神惆怅的看着自己。在他心里也应该着急吧,想说话,想表达。
父子这样对视下,不知不觉,秦远山那布满鱼尾纹的眼角,有清澈的泪水划过,一时间老泪纵横。
“爸!没事的,会好起来的。您别哭,您看身体不适恢复了一些吗?慢慢会好的!”
秦科心里也不是滋味,身子微微颤抖,帮父亲擦去泪水,然后用力的握住父亲那双布满老茧的手,努力的安慰着。
父亲此刻的状况,真是又心酸又悲凉,秦科却由又不得不继续鼓励他,给他提供情绪价值。
但在他心里,是失望的。
这种微不足道的进展,真的对他来说毫无意义。
平静了片刻,秦科情绪恢复如常,开口道:
“凤姨,我爸能恢复还得多谢您,以后还要多多用心照顾。”
“这是自然。先生有了进展,说明恢复是有希望的!你放心吧……”
凤姨点头,拿起床上的衣服,“你和你爸爸单独待一会吧。吃饭了吗?我一会炒两个菜……”
“不用忙了,今天全天课,还要回学校,随便在食堂吃一口就行。”秦科摇摇头,目光始终落在父亲的脸上。
“那好吧。”凤姨说着走出卧室。
“爸。赶快好起来吧……您这一辈子一直没享过福,儿子以后会有出息的,让您过好日子。所以,您也要振作起来,努力的恢复身体……”青年喃喃道,眸底流露出悲伤。
“呃——”
忽然,床上的男人嘴里发出了类似发声的气泡音,不同于之前病痛的呻吟,这种更像是语言表达。
秦科猛然站起来,把耳朵凑近父亲的嘴巴,聚精会神的听着:
“爸!您能说话吗?您想说什么……儿子听着呢!”
拉住父亲的手下意识用力,心跳加速,持续鼓励父亲道。
“呃——唔——”男人依旧是呜咽,仿佛嗓子里堵上了棉花无法说出一个字,眼神充满绝望,不一会就急得满头大汗。
见状,秦科连忙安抚父亲,拍着他的肩膀:
“别急,咱们慢慢会好起来的,您过几天会发出声的。”
男人不再发声,眼神迅速的黯淡了下来,缓缓的点了点头。
“爸,再恢复几天,如果您能控制颌骨,有咀嚼能力了,我就给您拔了胃管。让您自己吞咽吃饭。到时候,让凤姨做些您爱吃的,也能更好的恢复身体。”
事已至此也还需要时间,只是最后能恢复成什么样,亦未可知。
眼下养了两个月,才有一点点进展,这种速度,恐怕是要做好攻坚战了。
不过他也庆幸,能找到凤姨这样合适的人一直照顾着父亲,给自己分担了很多。
但在他心中丝毫没有轻松的感觉,负重前行,依旧压力巨大。
又陪了一会,见秦远山睡了,秦科这才便起身离开。
可就在卧室门被合上的瞬间,躺在床上的秦远山紧闭的双眼倏然开启,放在床上的左手食指竟在不经意间动了动。
*
津大医学院·教学楼-1层·解剖学教室。
解剖学的课程一般都安排在下午,上完课四五点钟了,学生们都一溜烟火速逃走,尽管大体老师很值得尊敬,可课程结束,谁也不想在这种阴森的环境下多呆一分钟。
晚上6点28分,教室里还有人影晃动,室内温度很低,大体老师安安静静的躺在解剖台上。
解剖台前,站着一个青年。
青年身形高大,面上戴着口罩,眼神专注而坚定,拿着锋利的手术刀,依旧在研究着什么。
脑海中,不断地回想着前几日在医院观摩院长对病人进行心脏手术的一举一动,然后青年挥动手术刀在大体老师身上展开了模拟和复刻。
专业课老师对系里优秀的学生格外照顾,也获准他能晚一些离开。
解剖教室的实战是难能可贵的实操机会,除了专业课内的知识,青年也能就项目内学到的知识会在课下做专门的练习。
青年拿着手术刀的手很稳,准确了完成了预想中的操作,一切进行顺利。等再次给大体老师缝合之后,他这才放松的呼出了一口气。
一切就绪,秦科离开解剖台,脱掉手套扔到规定回收的位置,又来到教室一侧的洗手台前,先压了几泵消毒液,在手中搓了搓,刚准备打开水龙头冲洗。
就在这时,解剖教室的灯竟毫无预兆的全部熄灭了……
还没来得及有其他反应,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悄然的在秦科身后响起。
解剖室内现在根本没有别人,只有他和大体老师两个人。
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