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李大海斜披着衣裳,叉着腰来了。
这年头村干部普遍喜欢这个姿势。
一番寒暄之后,李海山把队里的通知递给了他。
看完通知,李大海呲着牙笑了起来。
“这可太好了。不瞒你们说,我早就干得够够的了。
记分员这差事不用下地,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可有一样啊,太费心了。
这下有个年轻人来干,这可真不错。”
刁大河掩人耳目的绿挎包不离身,从里面掏出两包烟,一盒递给了李海山,一盒交给了李大海。
“二位叔叔,秀芝年轻,以后您二位多提点一下。要是她有什么做错的地方,麻烦多多担待!”
“都是一个小队的,这还用说么?以后有事儿商量着办。”
李海山表现得很大方,反正秀芝这个记分员是大队任命的,他也改变不了什么,不如说漂亮话,做个顺水人情,何况还有烟拿。
“一会儿我就和秀芝做个交接,以后但凡有不懂的,尽管来问我。”李大海笑着回应。
现在秀芝可是记分员,妥妥的实权职位,平白无故得罪人可不是聪明人的做法,他又不傻。
陪着秀芝和李大海交接工作,李大海说话算数,事无巨细的告诉了秀芝记分员的工作内容。
在工分评定的过程中,记分员并没有擅自定分的权力。评分的具体标准需经过全队社员代表的充分讨论,并达成详细的共识后,方能逐一落实到每位社员。记分员的主要职责是忠实记录。
工分通常以十分为基准,根据劳动强度、分工差异和上工时长等因素进行浮动调整。早晨工作记两分,上午和下午则各记四分。
工分的评定方法主要包括三种:
首先是“死分死记”。对于如饲养员(俗称“牛头”)、仓库保管员、民办教师、赤脚医生、兽医等特定岗位,以及队长、副队长、会计、记分员等管理层人员,他们的工分是固定的,不随具体工作量的变化而变化。
其次是“死分活记”。在特定情况下,如挑水抗旱、农忙夜晚劳作等,虽然基本工分固定,但会根据实际情况进行适当调整。比如,挑水抗旱一副水桶挑一天,底分十分则加两分;农忙时夜晚劳作亦加两分。但如半天劳作中途遇雨,则可能仅记两分。
最后是“活分活记”。这种方法主要用于激励社员的劳动积极性。例如,锄地时,草锄得越干净、锄得越多,工分就越高;种苞米、割麦等也是如此,工作量大则工分多。此外,有专长如耩地、育苗、修理农具等的社员,其工分也会相应偏高。
每天工作结束后,社员会到记分员家登记自己的工分。记分员在工分本上详细记录后,会进行盖章确认。若遇到难以评定的工分问题,会由小队长进行决策。
队长、副队长有权随时查看记分员的记录情况,以确保公正性。每月底,记分员会将每户所得的工分进行统计,并公布在大红纸上,让全体社员了解自己的工作成果。
秀芝没见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对记分员的工作本就了解个大概其。李大海又是真心诚意,事无巨细,不厌其烦。因此,交接工作很顺利。
工作交接完了,小两口抱着几个硬壳本回了家。
“万事开头难”,秀芝的记分员工作从认字开始。
小九队村子小,只有四十五户,共计二百一十六人,去掉无法赚工分的小孩子、老头、老太太,秀芝需要会认一百九十八个名字。
这个看似简单,其实也并不困难。
秀芝本来就上到了四年级,大多基础字都认识。
这些人都是同一个村子住着的,大部分姓李,这就省了一道工夫。
再加上这年头人的名字趋于同化。男的多为山河江海、军勇刚强;女的多是琴莲丽华,芝兰秀香。这又少记了不少字。
刁大河带着秀芝把账本上的名单念了一遍,接着秀芝连蒙带猜的就能认识个七七八八。
有些念了两遍还不认识的字,刁大河就让秀芝写了下来,逐一攻克。
秀芝拿着刁大河特供的钢笔,一笔一划的抄写着纸上的姓名,写的极其认真。
刁大河就坐在她的旁边,随时等候提问。
看秀芝用力写字的模样,他觉得好笑,他猜测秀芝以前上学时肯定没现在这么认真。
教了十来个字,留下秀芝自己在家里练习,刁大河背上绿挎包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