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大河嘴皮有多厉害啊,一番道理说出来,麻五爷俩人有些无言以对。
本来山里打猎的规矩就是如此:谁打死猎物归谁。
这规矩吴奇可能不懂,但麻三爷门清,他本来不想张嘴讨要的,但无奈财帛动人心,光这一颗熊胆就值八百,更不要说还有熊掌、熊骨、熊肉了。
麻五爷看着硕大的熊瞎子道:“刁大河同志,这要是一只野兔子野鸡,我俩说啥也不会和你抢!
但这可是一头四五百斤的黑娃子,你一个人就想全都吃下?你冒了生命危险不假,难道我们就没冒生命危险?
我和吴奇蹲守了一夜了,好不容易才得着个机会开枪,要不是我的枪受潮没响,这头黑娃子轮也轮不到你。
老话说的好‘没功劳有苦劳,没苦劳还有辛劳’,你一人占着这么大的便宜,也不怕撑着?”
猎人脾气都暴,这麻五爷开始时说话还算正常,到了后面语气竟然变得硬性起来了。
吴奇也把背上的猎枪端在了手里,贪婪的看了看背篓里的那颗金胆,竟然伸手拉动了枪栓。
“小子,别特么‘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看清楚了,这深山老林的,你一个人,我们可是两个人。”吴奇已经不装了,猎枪一指,开口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你要是好好的,这熊拉到供销社,算咱们三个人打的,卖的钱咱们仨平分。你要是再不识抬举……”
刁大河站起身,笑着问道:“不识抬举怎么着?”
“怎么着还用活么?”麻五爷也把后背的猎枪端在了手里,瞪着眼睛道,“我劝你还是识相一点!你可能还不知道,这片林子可是吃人的。”
老话常说:“活不到头的憋宝人,死不到炕上的老参客。”
深山老林固然充满未知与凶险,但有经验的人总能巧妙应对。然而,比起大自然的挑战,更难应对的却是人心。
人,作为高级动物,其内心世界的复杂与多变,往往比野兽更为凶险。
嫉妒的火苗,阴险的陷阱,无休止的争夺,无尽的埋怨。自私的欲望,无聊的纠缠,变态的执着,盲目的冒险……
这些人性中的阴暗面,往往让人防不胜防。
穿行在林子中的猎户、山民,才是这深山老林当中最大的凶险。
“你们这是打算抢了?”刁大河问道。
“刁同志,这黑娃子你一个人也弄不回去,总得有人回村送信不是?你乖乖的配合,三份儿我们分你一份儿。你要是再说长论短,可别管我们爷俩心狠手黑。”
“财帛动人心”。
这头熊光熊胆弄好了就能值八百,再加上一对熊掌差不多一百,熊肉三百,熊骨五十,合起来就是一千二百五十。
老社员一年到头挣工分,也挣不到个百八十块,一千两百多够赚十来年的,怎能让人不眼红。
刁大河怒道:“本来你们好好说话,说不定我真能分你们点儿!可你们上来就来硬的,这可就怪不得我了。现在更是过分,竟然拿枪指着我的头,你们知不知道,我这辈子最恨别人拿枪指着我的头?”
“指着你还能怎么样?”吴奇红着眼睛举起了枪。
没等刁大河施为,电光火石之间,树林中一声暴喝,“都他妈别动!”
三个人全都吓了一跳,扭头看去,树后一人手持双枪转了出来。
这人刁大河认识,正是秀芝亲三叔,他的好邻居——李老三。
话说李老三为啥而来呢?
原来自从他确定头上被戴了绿帽子,就日日琢磨着报仇。
绿帽子的颜色是洗不掉的,想要洗清耻辱,唯一的做法就是把帽子染红。
李老三打算玩个绝的,他想给牛家来个绝户。
可有一样,牛家爷四个个个死壮死壮的,别说四个了,就是一个他都不是对手,那怎么办呢?李老三想到了用枪。
他想重新当回联防队长也好,想加入民兵排也好,目的都是为了一个,那就是弄到枪。
谁知机缘巧合,赵人礼为了还刁大河特供大前门的人情,同意帮忙安排李老三。李老三主动申请,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当上了枪械管理员。
李老三当上了枪械管理员,并没急着报仇。
报仇不等于冒险,他想万无一失。
于是乎生产队靶场上出现了一个勤奋的身影,李老三几乎没事儿就跑去练枪。
好枪法都是子弹喂出来的。子弹管够,再加上他钻研认真。现在的李老三可了不得了,不敢说百步穿杨,但至少也能百发百中了。
当双枪并举,同时扣动两次扳机,四块土坷垃应声而碎的时候,李老三觉得时机成熟了。
“该报仇雪恨了!”他恶狠狠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