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客盘坐在床榻上，风玉堂则是露出些许衣角，隐藏在阴影处。
“能让风殿主屈身来此，还真是够给徐某面子。”
徐客闭着双眼，嘴唇蠕动道。
“徐客，我知道你的手段，那五大家族得罪了你，你杀他们全族虽然有些过了，但却不失为斩草除根的最佳选择。”
“可我丹殿虽也得罪过你，但我丹殿到底不是五大家族可以相提并论，我丹殿拿出的诚意，也不是五大家族能够给出的。”
说着，阴影处，一只手伸了出来。
手上托着一个瓷瓶。
“这瓶中，有两粒圣品玉龙通经丸，乃是家父所炼。”
“我从第二极座那里得知了云天雷在东域的所作所为，你的岳父柳百川和朋友澹台不疑都中了娜迦九叶毒吧。”
“唯一的解药你应该是给了柳百川服用，至于澹台不疑，则需要平头獾的精血，你应该也已经取得。”
“而这玉龙通经丸，不仅可以完美修复娜迦九叶毒可能引发的后遗症，还可以洗筋伐髓，让他们二人的体质经脉更上一个层次。”
说着，风玉堂特意重点说道：“这玉龙通经丸，家父仅仅炼制了三枚，这片天地也仅仅只有三枚。”
“我丹殿的诚意，徐小友，可还满意？”
听到这，徐客缓缓睁开双眼。
圣品丹药。
这风玉堂，也当真是大手笔，这恐怕也是整个丹殿最为珍贵的丹药之一。
说得徐客都有些心动了。
但徐客瞥了眼瓷瓶，却是缓缓收回目光，道：“尽管风殿主给出的丹药很是珍贵，但抱歉，徐某不能答应。”
闻言，风玉堂托着瓷瓶的手微微一抖。
但下一刻，却是有笑声传出。
“徐小友，你我都是成年人，很多道理我们都懂。”
“这世上，没有什么恩怨不能化解，如果不行，那就是诚意还不够。”
“徐小友不如直说，你看中了我丹殿什么，风某也不想真的把事情闹到最难看的境地。”
诚然，风玉堂说的没错。
这世上的一切都可以明码标价。
说到底，徐客跟丹殿的确有仇怨，但他也杀了丹殿两位长老。
而他如今来到此处，最重要的目的便是风玉堂的木神体，这是给柳若冰塑造肉身最好的主料。
想到这，徐客直接道：“只可惜我要的，风殿主不一定给得起。”
“但说无妨。”风玉堂闻言，隐藏在阴影中的脸庞不由得露出一抹喜色。
只要徐客有需要，那就说明双方的恩怨，还有回转的余地。
“我要你的肉身，准确来说，是你的木神躯。”
嗡！
此言一出，那包裹着风玉堂身体的阴影好像都是一颤。
“徐小友意思是……要我的肉身？”
风玉堂甚至都在怀疑自己有没有听错。
“这跟杀了我，有什么区别？”
“徐某，就是来杀你的。”徐客直言不讳，到了这个时候，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所以我说，我要的，风殿主给不起。”
“夜深了，风殿主还是请回吧。”
“明天就是丹比的最后一天，也是我与丹殿恩怨的最后一日。”
徐客说完，缓缓闭上双眼。
风玉堂总不能为了消解恩怨，而把肉身奉献出来吧？
那绝不可能。
后者绝不可能大公无私到这种地步。
然而……
然而就在徐客以为风玉堂会愤怒地拂袖离开时，后者却忽然开口道：“木神体？”
“可以！”
可以？
轰！
此言一出，徐客猛然睁开双眼，两股精光绽放，落入阴影中。
“你说……可以？”
这下轮到徐客怀疑人生了。
有没有搞错，这么反套路的吗？
“没错，可以。”风玉堂的语气愈加坚定，“但……不是我的木神体。”
听到这，徐客心中泛起的波澜这才平复了许多。
还好。
不是自己的木神体。
不然这也太逆天了。
真要是奉献出自己的木神体，徐客倒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那你的意思是，谁的木神体？”徐客问道。
风玉堂沉默片刻，随后一道幽幽的声音响起：“我爹的。”
徐客：……
紧接着，徐客：？？？
“啊？不是风殿主，你这整的哪一出？弑父？”
徐客心中刚刚平复的心绪顿时大浪滔天，风玉堂这话一出，比贡献自己的木神体还要炸裂得多。
“令尊……仙逝了？”徐客这时候说话都有些没有底气。
“没有，活的好好的。”风玉堂道。
“那你这是？”
“他该死！两百年前，我就想杀他了，可惜他修为比我高深，我做不到，他地位比我尊贵，我杀不了。”风玉堂忽然情绪有些激动，“他是人人敬仰的大陆丹修第一人，也是大陆唯一一位真正意义上的丹圣，可在我心里，他不过就是一个疯子！”
还有瓜吃？
徐客咽了咽口水，走下床榻，倒了杯水，朝阴影中的风玉堂递了过去。
“慢点说，我听着。”徐客坐在木椅上，一脸正经。
“其实这也不算什么秘密，圈里人都知道。”风玉堂缓缓道，“四百年前，那时候他是九品炼丹师。”
“两百年前，他正式炼制出圣品丹药，成为如今的丹圣。”
“可你知道他那圣品丹药是怎么炼出来的吗？”
“怎么炼出来的？”徐客问道。
“他为了能够炼制出圣品丹药，找到了大陆排名第四位的阴鬼丹火，这是世间极其稀有的先天丹火，据说是曾经一位帝品炼丹师穷尽毕生之力炼制出的帝品丹药中所诞生的灵智，经过无数岁月进化而成。”
“嚯，先天丹火，厉害。”徐客道。
“可你知道他是如何收服阴鬼丹火的吗？”
“怎么收服的？”
“他强奸我的妻子，致使我妻子流产，取了我妻子的胎盘，又虐杀了我的生母，取其在绝望濒死之际的一缕冤魂，炼制出了传说中的太阴鬼丹，作为吸引阴鬼丹火的丹食，这才将其收服。”
“啊？”徐客下意识朝后一趔，“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风玉堂沉默，良久后方才说道：“可是他自从收服阴鬼丹火后，不仅成就丹圣，修为也是货真价实的高阶武圣，我杀不了他。”
“我也找不到人杀他，能杀他的都是神州那些顶级强者，可那些顶级强者绝不会为了我而去杀一位圣品炼丹师。”
“但是现在，你出现了！”
“所以……你能杀！”
说着，风玉堂忽然从阴影中走出，露出一张极其痛苦的脸，此刻的他满脸憔悴，完全没有白日里的丰神俊朗。
现在的他，就好像是刚刚遭受丧妻之痛的男人。
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徐客，好像在徐客身上看到了复仇的希望。
“所以，风云仇，和你一样，也是木神体？”
风玉堂点头：“对！所以，你杀了他，一样可以取得木神体！”
徐客望着风玉堂，从后者眼中，他看到了渴望已久的解脱，看到了积攒已久的恨意，仿佛他整个人就是一个装满了痛苦和怨念的载体，一旦放出一个缺口，这种痛苦和怨念，就会倾泻而出！
可许久后，徐客摇了摇头：“虽然都是木神体，但很显然，你是在利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