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尧一思索着什么,听到动静,抬眼看到从楼上走下来的叶舒,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叶舒对他微微颔首,算作打招呼,跟常吉祥和裴如雪告别后,便走出了正厅。
“叶小姐。”
叶舒刚出院门,身后就传来霍尧一的声音。
她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走近的霍尧一,安静等他开口。
“这么巧,你也在这里?”
霍尧一面带笑容,态度友好的说:“刚才听到几个佣人陈述报案原因的时候,我就猜到这件事或许会跟你有关。”
叶舒没有想跟霍尧一交谈的意愿,淡淡的问:“有什么事吗?”
经过前两次的见面,霍尧一明白自己在叶舒这里不讨喜,便不再找话寒暄,直接说明来意:“叶小姐,我参与了中心医院的抓捕行动。”
“涉案的大部分嫌犯都落网了,但还是有几个高层听到风声逃走了。为了保护你的安全,警方没有公布举报人的信息,打算等那些人全部落网之后,再公开你的信息给予嘉奖。”
霍尧一看着叶舒,说出了自己的担心:“逃走的人里有一个顶尖黑客,我不能保证他们查不到你的信息。说这些是想提醒你一声,要注意安全。”
“谢谢。”
叶舒脸上没有意外的神色,礼貌道谢后便转身离开。
回到楼道里,熟悉的浅淡香气出现,叶舒一瞬间便知道裴峥回来了。
她看向裴峥房间门口,贴的那张纸条果然不见了。
没有丝毫犹豫的,叶舒走到裴峥门前,敲响了房门。
几秒后,房门打开,裴峥略带倦意的面容出现在门后。
他穿着休闲的衣服,侧身倚靠在门上,凸显出几分慵懒,长裤长袖松松垮垮搭在身上,更显得身形颀长,向来苍白的脸上甚至多了几分血色,看起来没什么异样。
分明是再正常不过的状态,叶舒却一瞬间沉下眉眼:“你伤得很重。”
裴峥唇角勾起一抹很淡的弧度,表情松懈下来。
似乎是早知道瞒不过,被叶舒说穿之后也不争辩,让开门口的位置让叶舒进房间。
叶舒往前一步,伸手要去探查裴峥的伤势。
裴峥却侧身躲开了,语气随意道:“我没事。”
叶舒神情凝重,与裴峥浑不在意的眼神对视良久,最终什么都没说,迈步进了房间。
房间内,空气中特有的香气浓郁了许多。
叶舒坐到客厅沙发上,视线落在裴峥身上,开诚布公的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为什么帮我?”
“你能救我,帮你便是帮我自己,何乐而不为呢。”裴峥在她对面坐的端正,唇角带笑,表情散漫不羁。
叶舒纠正他的话:“我救不了你,只能暂时保住你的性命而已。”
她说:“以裴家的能力,完全可以找到能代替我的人帮你,你没必要找我。”
裴峥轻笑着强调:“只有你能救我。”
不知为何,叶舒竟从这略带轻佻的话里感受到了认真。心里有种莫名的直觉在告诉她,裴峥说的是真话。
叶舒沉默下来,片刻后才问:“为什么是我?”
“没有为什么。”裴峥语速迟缓,似乎想起了什么,眼角划过一抹沉重的缅怀神色,又很快敛去,平静的注视着叶舒,说:“本来,就应该是你。”
叶舒不懂,追问他:“为什么本来就应该是我?你又是怎么知道只有我能救你?”
裴峥笑而不语,显然不愿意继续回答这个问题。
叶舒却不愿意放弃,执着的想要得到答案。
两人都不再开口,僵持间,气氛沉默下来。
裴峥脸色似乎更红了些。
他很轻微地皱了下眉,又放松开来,状似随意地后仰了下身体,背倚到沙发靠背,为自己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坐姿。
叶舒还是不出声,直直注视着他。
片刻后,裴峥很轻的叹息了一声,先开口,说出了一个名字:“王玄阳。”
叶舒脸色蓦地变了,惊异万分的盯着裴峥:“你知道王玄阳?你认识他?”
“我小时候遇到危险,王玄阳救过我。”
说话间,裴峥抬起一只手,不动声色的按压在腹部:“我最后一次见王玄阳的时候,他说我将来会有大难,只有你能救我。是他让我找你的。”
“他……,”叶舒语气不自觉艰涩:“他过的还好吗?”
“不清楚。”裴峥似不经意般说:“听说他五年前失踪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失踪了?”
叶舒有些失神。
王玄阳是把她从街上抱回家的爷爷。
在她的印象里,王玄阳很穷,是一个没有成家,无儿无女的普通的农民。
她稍长大些的时候,听同村大嫂说,王玄阳没有养育过儿女的经验,对刚抱回家的她手足无措了很长一段时间,在同村众人的帮衬下,折腾了好几天,才终于学会了哄小孩吃睡。
虽然生活清贫,王玄阳对她却是极好的,一点一点把她养大,从不让她下地干活,只教她读书认字明理。
家里偶有缺衣少食,也从没缺少过她那份。
爷孙两人相依为命着长大,她特别依赖王玄阳。
后来,有好几次,她看到王玄阳背着她剧烈咳嗽,咳出了好几口血。
她当时对病理没有太多了解,却也知道王玄阳是生病了,需要治病。
可治病要花钱,他们没有钱。
那时候,刚好叶家人找上门,要带她离开。她便瞒着王玄阳,拿了叶望东给的五十万,把银行卡和密码塞到了王玄阳的枕头底下,想让他拿钱去看病。
为了不让王玄阳担心,她扬言说自己不想待在农村过平淡的日子,想认回亲生父母,去叶家享受豪门生活,便狠心离开了。
只是不知为什么,本该忧心王玄阳病情的她,在回到叶家之后,很快就忘记了王玄阳的存在。
要不是裴峥提起,她恐怕很久都不会想起来世界上还有一个叫王玄阳的人存在。
叶舒敏锐的直觉到这不是一种正常情况,自己可能无意间被人下了什么咒术,忘记了王玄阳。
她心里担心王玄阳的近况,回过神,向裴峥问出了自己最在意的问题:“你到底是什么人?”
裴峥按压在腹部的力道愈发加重,绸质的衣服面料在他掌心下被抓出了密密麻麻的褶皱痕迹,面上的表情却丝毫不显,看起来松快随意。
思考了几秒,他语气平稳的给自己下了定义:“一个、略懂些术法门道的普通人。”
叶舒再次沉默。
这个答案听起来很没诚意,但又确实找不出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