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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文轼父子俩并肩缓缓走出梧桐院书房。

“林夫人来了这么些天,你连一趟都没去看过,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了,这次去送别,姿态可要放低一些。”萧文轼的语气和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仿佛生怕吓到刚刚和自己缓和关系的儿子。

“这怎么能怪我?我当初可是邀请过林璇出游的,可人家连看都不看我一眼,我何必去自讨没趣。”萧北翊嗤笑一声,脸上写满了不以为然。

“你这小子,当初流连青楼,与那花魁……还怪人家姑娘不理你。”萧文轼差点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没那么简单吧,世家大族有几个是没有……不说别人,就看她兄长林济,这些天都成了寻芳阁的常客了。”萧北翊不以为意地反驳道。

萧文轼没有再说话,主要是萧北翊说得没错,在这个时代,尤其是贵族阶层,这种现象再正常不过了。

“就是这林夫人是不是太着急了些?她闺女又不愁嫁,林家也没什么变故,何必让她这个林家主母如此焦急?”萧北翊心中满是疑惑。

“你是发现了什么?”萧文轼对儿子的警觉性还是颇为满意的。

“他们来的第一天,我就让侯梓带着人去监视着他们,目前倒是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萧北翊也老老实实地交代道。

萧文轼转头看向萧北翊,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你还派了人去盯着?有这份警惕是好的,但还是要注意把握分寸,人家到了我们这里,说话做事自然会小心谨慎,又怎么会轻易露出破绽。”

“这我知道,但派个人盯着总比不闻不问要好。”萧北翊的回答干脆利落,透着坚定。

“别说了,人来了,笑起来。”萧文轼轻声呢喃一句,便迈步向前迎去。

“林夫人。”

“萧大人。”林夫人见到来人,亦是礼貌地回应了一声。

“见过林夫人,林公子,林小姐。”萧北翊抱拳施礼。

“翊儿,好些天都没见你了,也不知道来看看婶婶。”林夫人娇嗔道。

“婶婶,前些日子军营中琐事繁多,侄儿分身乏术,未能前来请安,还望婶婶莫怪。”萧北翊一脸歉意地说道。

“罢了,罢了。”林夫人摆了摆手,宽容地说道。

“林夫人,家主他们让我代他向您道别。”萧文轼礼貌的说道。

林夫人也是了然,她也情愿这三位不在这,毕竟上了年纪了,来时便能迎接就已经很不错了,也不奢求临走时还能相送。

这时,高碧君紧握着林夫人的手,关切地说:“姐姐,路上多加小心,到了兖州记得传信。”

“知道了,你们也早些回去吧。”林夫人回应道。

林家母子三人登上马车,车轮滚动,缓缓踏上了归途。他们的身影在晨曦的映照下,渐行渐远,仿佛融入了远方的天际。

目送林家母子渐行渐远,高碧君转头望向自己的儿子,轻声说道:“回去吧,今晚来梧桐院吃饭。”语罢,她与萧文轼一同转身离去。

夜幕降临,萧北翊如约来到梧桐院。萧文轼端坐于上首,高碧君与柳姨娘分坐两侧。这不过是一顿再普通不过的家宴。萧文轼简单交代了一番,说明日他将启程,萧北翊的母亲也会一同离开,让萧北翊照顾好自己。言语间,尽是关切之意。

坐在桌旁的萧北晟,小脸满是愁苦,紧紧拽着哥哥的衣袖,似乎不愿与哥哥分别。萧北翊摸了摸弟弟的头,安慰道:“小家伙,别难过了,哥哥以后一有机会就去陪你玩。”说完,便继续埋头吃饭。

次日清晨,萧文轼一行人踏上了征程。送别他们之后,萧北翊也准备返回军营。这些天,他耽搁了太久。

在出门前,萧北翊去了一趟萧承寻的院内。

“翊儿,你怎么有空来我这?”萧承寻略带诧异。

萧北翊甫一走进院门,耳畔便传来一道声音。

“见过祖父!”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得萧北翊浑身一个激灵。

萧北翊,乃至萧家所有后辈,对萧承寻都尊崇备至、敬畏有加。不仅是因为萧承寻昔日位高权重、权倾朝野的显赫地位,还源于他那无与伦比的强大气势。在朝堂之上,在家族之中,只要萧承寻在场,众人便会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不敢有丝毫怠慢。

萧家后辈自幼受此氛围熏陶,深知萧承寻的厉害。他们将其视为楷模,努力学习他的为人处世之道,以期有朝一日能如他一般,成为家族的骄傲。在他们眼中,萧承寻如同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只能仰望,难以企及。

“嗯,进去坐吧。”萧承寻负手而立,将萧北翊带至书房。

萧北翊跟在萧承寻身后,不时偷偷瞄上一眼。萧承寻那面庞轮廓分明,犹如刀削斧凿;岁月虽在他脸上留下些许痕迹,却难掩那双深邃眼眸的明亮。他身形挺拔,即便年事已高,脊梁依旧笔直,仿佛在诉说他昔日的辉煌。他的步伐稳健,每一步都似承载着千钧之力,向人们宣告他的地位与尊严。

祖孙二人一路无言,萧北翊虽为萧承寻的嫡孙,但对祖父的敬畏更甚萧文轼。他在萧承寻面前,噤若寒蝉,不敢有丝毫造次。

在他身上,那种久居官场的沉稳和睿智展现得淋漓尽致。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透露着一种自信和淡定,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纵使如今他已不再理政,但他的存在,依旧如泰山般巍峨。

“说说吧,你这小子找我什么事?”萧承寻跨过书房门槛,朗声道。

萧北翊也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赫舍北上的事情。当下的难题,便是如何将家中的物资和那些战马运进来。

“你竟然能想到去奴隶市场购买胡人奴隶,胡人自幼在马背上成长,骑射技艺的确胜我中原人一筹。”萧承寻对萧北翊的这一计策颇为赞赏。

“祖父所言极是,胡人在骑射方面天赋异禀,若能将胡人的练兵之法与我军的精良装备相结合,我相信我的这支骁骑营定不会逊色于世间任何骑兵。”萧北翊信心满满,目光坚定地说道。

“那又如何?没有战马,还算什么骑兵。”萧承寻直接戳破了萧北翊的牛皮。

“祖父,孙儿此次前来,就是想请教您有何良方?”萧北翊试探地问道。

萧承寻目光锐利,仿佛能洞悉一切,萧北翊只觉自己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是你父亲让你来找我的吧?”萧承寻一语道破。

“正是。”萧北翊也不再隐瞒。

“你自己有什么想法?”萧承寻反问道。

“孙儿先是想从草原东部行至高丽,再从高丽乘船南下,然后……”萧北翊说不下去了。

“然后停在哪里?哪个港口没有市舶司的人?他们皆是皇帝的死忠,一旦被发现,便是灭顶之灾。”

“这……”萧北翊无言以对。

“辽州乃是你外祖的地盘,你就没有半点想法?”萧承寻提示道。

“可是,辽州那边还有北境军虎视眈眈,况且,此等机密之事,知道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

萧承寻从身后书架的暗格中取出一张纸条,递给了萧北翊。萧北翊大惊失色:“祖父,这是……”

“看完了烧掉。”萧承寻语气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

“您是怎么把人安插到北境军的?”萧北翊对自己的祖父此刻佩服得五体投地,仿佛要顶礼膜拜。

凛国边军可是皇帝的命根子,哪个世家都别想插进半只脚去,萧北翊和萧北煜当初天大的功劳也不过就是赏点银钱,根本不可能有大的擢升。

边境大都督都是皇帝的亲信,与世家没有丝毫的瓜葛。

“他有把柄在我的手里,足以让他满门抄斩,九族尽灭!”萧承寻的语气森冷如寒泉,令人不寒而栗,萧北翊一阵恍惚,只觉得当年那个权相又回来了。

“祖父,您先前不是说家族不会帮我的吗?”

“哈哈哈,我帮我自己孙子,与家族有什么关系?”萧承寻朗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