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陵光的注意力的确是一下子转移了。
“裘振也送来了贺礼。” 公孙钤轻叹一声,言简意赅的重复了方才的意思。心中对于陵光一听到关于裘振之时的反应这一事感觉怪怪的。
只是让公孙钤想不到的是,陵光似乎仅仅震惊了一下就没有了其他的情绪。沉默之后就在桌边坐下了,就连原先准备给公孙钤的茶水也原封不动的放回了桌上。
裘振,给他送了贺礼……
居然送了。
“光儿,” 沉默半晌,公孙钤唤了陵光一声,“光儿不想知道裘振送了什么东西吗?”他是真的震惊陵光什么都没有询问,其实是更加在乎陵光连同方才进门之时的那些温柔一齐消失不见了。
“他送了什么?”陵光这才顺着公孙钤的话往下询问。
公孙钤不言,从袖中缓缓拿出一个盒子,随后在陵光的注目之下打开。
那是一块紫色的玉佩,是朱雀的模样。
不等陵光来拿,公孙钤就主动递给了他。玉佩所含有的光华,皆可以昭示着玉佩本身的不凡。而陵光拿着玉佩,眼眸之中闪烁动容。
“裘振……”陵光呢喃一声,“裘振这辈子。终究是我牵绊了他。”
“如今裘将军和光儿都是平安无恙,所过往诸多遗憾,终究还是有了好的结局。”在离开泽风之前。公孙钤见了裘振一面。那个时候他可以明显的感觉到裘振放松了许多。“光儿不必自责。”
“公孙,你会不会怪我?”陵光问,目光未曾离开那紫玉玉佩。只是问出口之后才发现这个问题是有多么可笑。
如果公孙钤真的怪他,他们又如何能走到今天。
公孙钤知道裘振对陵光的影响,看到裘振所赠送之物有些忧郁也是正常的。看到陵光眼眸之中消散不去的哀伤,公孙钤抿了抿唇,似乎是下定了决心,终于是站起将陵光拥入怀中。
“怪你。”公孙钤说,“今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光儿却不高兴了。”若是陵光看到此刻他的表情,定会看到公孙钤脸颊的红色。
突然被温暖包围,陵光也是愣神了片刻。反应过来之后笑了笑,顺势将头靠在了公孙钤的肩上:“我大婚之时,裘振送了我贺礼,等到不久之后裘振的孩子出生了,我便给孩子送一个礼物,作为还礼吧。”
感知到陵光的动作,公孙钤更加紧张了。相比之下陵光要比他坦然得多,听闻此言,公孙钤道:“都听光儿的。”
“合卺酒还没喝。”陵光轻轻道,脸颊之上露出微微的羞涩。
“嗯?”公孙钤这才反应过来,回头看了桌上,发现陵光早就把合卺酒倒好了,这才舍得松开陵光。
玉液琼浆,当真是回味绵长……
烛火明亮,映衬着屋中的红色显得更加温暖。待呼吸变得稍稍沉重起来,二人坐在床边相视而笑。
此刻,他们终于是走到了一起……
“若是不适,光儿可要告诉为夫。”
“不会的。”陵光言语之中含笑,“我知道公孙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温柔至极,君子翩然……
慕色悄然而至,世间渐渐没入寂静。
“医丞,怎么样了?”启坤皱着眉头,担忧的看着医丞面色凝重的为裘振把脉。裘振闭目躺在床上,面色苍白,似乎是睡着了,也像是被梦魇魇住了。
医丞闻言收回了手,无可奈何的叹息一声,起身向启坤行礼解释:“回王爷:王妃心气郁结,气血略微不足,上次服用堕胎药之时稍稍伤了根基,虽被皇贵妃殿下抢救过来了,但随着腹中孩子月份渐长越是体弱,近来几日怕是心绪不宁,这才动了胎气。臣开一副药给王妃殿下服下,在看情况吧。”
“若是情况不好当是如何?”启坤心头一紧,差点就抓着医丞追问。倒不是他不愿裘振平安,而是早早心里有个准备。
自从陵光和公孙钤走到一起,裘振对启坤的态度缓和了许多。只是启坤心中明白,裘振心里对他还是有隔阂的,解不开的隔阂。
“王妃腹中胎儿将足七月,倒是可以催产。只是可惜,王妃如今的身体若是催产,只怕一尸两命,毫无悬念。”医丞如实回答。
启坤的眼眸瞬间暗淡下去,看着裘振并不怎么安稳的睡颜,心中痛苦万分,仿佛失去了魂魄。片刻之后挥了挥手让医丞下去了。
轻轻抚摸着裘振高高隆起的肚子,启坤眼中哀伤和欢喜交加,一时复杂不堪。
自己有多爱裘振,多爱这个腹中的孩子,启坤自己是知道的。只是如今的局面,无疑是在悬崖的边缘之上行走,稍有不慎便万劫不复。
是他错了吗?错在顺应他人的推波助澜,逼迫着裘振嫁给了自己?
是这样吗?
掌心微微传来跳动的感觉,启坤猛地一愣,手掌颤抖起来,呼吸也带着惊喜——孩子,动了。
是不是感受到他的抚摸,所以回应一下?
前所未有的喜悦感涌上心头,启坤从未觉得自己活着是如此的有意义:这里有着他付出一切也要守护的人啊,如何没有意义呢?
“王爷回来了。”裘振稍显虚弱的声音传来,启坤这才发现裘振已经醒了,而且还看着他,看着他的手隔着被褥停留在他的肚子之上。
“阿振醒了?”启坤见状连忙去扶着裘振坐起来,可就在裘振坐起来的时候,又在这一瞬间抱住了他,小心翼翼,却又是如此的坚定果决。
“不要,不要再出现任何意外了。”启坤心绪明显沉重了许多,言语之中甚至是带着乞求,“任何对你,对孩子的伤害,我都受不了。”
“孩子出事了吗?”裘振反射性问了一句,不由得抚摸自己的肚子。
今天他什么也没做,只是坐着看看书册,突然间肚子很疼,直接把他疼晕过去了,后来就不知道了。看启坤的模样,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阿振今天动了胎气。”启坤松开裘振,握着他的肩膀,眼眶微微泛红,“医丞说是阿振心绪不宁所致。我知道你嫁给我是情非得已,留下这个孩子也是勉为其难的。只是阿振,”他看着裘振,乞求:
“只是你既然选择留下,我求求你,求求你稍微放开一些好不好?你不喜欢和我在一起,那么等到你平安生下孩子之后,自由随你,我绝对不再干涉!不再对你有任何的影响!求求你。”
“……”裘振愣住了,呆呆地看着启坤。
他……哭了?
曾经为钧天共主的启坤,居然为他哭了?
“你……说什么?”许久之后裘振才不可置信的问道。
“只要你平安生下孩子,自由随你,我绝对不再干涉。”启坤痛心疾首,信誓旦旦的重复了一遍,“墨清不在泽风,你若是出了事,我找不到……找不到可以救你的人,找不到。所以,求求你……”
今日裘振动了胎气,启坤接到消息返回的时候,就看到裘振躺在床上已经稍稍见了红,吓得他瞬间三魂七魄出体,马不停蹄的找来了医丞。
那一幕,是他永远也忘不掉的噩梦。
裘振发现自己有了身孕之时,本是想偷偷喝下堕胎药把孩子打了的。那天王府管家发现不对劲,告诉他的时候,找到裘振之时,他已经喝了一半的堕胎药。
虽然及时吐出了大部分,却还是受到了影响。墨清从宫中赶到的时候,裘振已经见了红。墨清的医术是任何人毋庸置疑的,可即便是如此,也只能勉强挽回,还需慢慢调养。
结果公孙钤和陵光到了泽风,导致裘振日夜的心绪不宁。启坤也是小心翼翼的护着,这才提心吊胆的到了现在。眼下即将要满七月了,又出了这样的事,怎能让他不忧伤?
“你要赶我走了吗?”裘振问。
“嗯……啊??”启坤一时没有回神,被裘振一句话弄的一个激灵。
“除了这里,我已经无处可去。”裘振静静地述说着,也不管启坤的疑惑,“你的意思,又是要赶我走,你让我去哪里呢?”
从一开始,就已经没有了回头之路,这个人怎么现在又要放手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启坤连忙解释,突然又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阿振,你……你……”
“王上已经下旨昭告天下:这一辈子我是逃离不了泽风轩辕王室的,我腹中的孩子更是不能。纵然王爷可以改变王上的想法,那么对我的名声呢?”裘振言之凿凿,竟然带着些许的愠怒,“王爷既然顾及我,如何想不到?”
“或许我生下孩子之后,陵光可以不顾前嫌的收留我,但是王爷觉得那样我会快乐吗?我想要王爷放手的时候王爷不肯,如今我不想王爷放手了,王爷为何又松开了?莫不是要将我逼上死路才是好的??”
“我……”启坤已经愣住了,他是完全没有想到裘振会是这么想的。
原来,他早就看开了?早就想要安稳的和自己在一起了?
那岂不是皆大欢喜了?
“你什么……呃嗯……”裘振的确是生气了,只是稍微动气,肚子就传来一阵疼痛,疼得直让他说不出话来。
“阿振!”启坤见状一惊,伸手想抚摸着肚子,安慰孩子安分一点。
“你走开!”裘振却猛然推开了启坤,并且是怒视着他的,“凭什么?凭什么我的命运要由你摆布?你要我留我就留,你要我走我就走?你拿我当做什么了?你亵玩的东西吗?”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启坤将气急了的裘振拉去怀中,任凭裘振怎么挣扎也不放开。
“滚!你滚!不要碰我!”
“我爱你!我爱你啊!”启坤大吼,“阿振,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爱你?既然你跟我在一起不快乐,我为何不放手呢?如果我知道你的想法,我又怎么会说出这番话?你想要自己的快乐,我为什么不成全?”
裘振不再说话,却抱着启坤抽噎起来。
“我不想你伤害自己,伤害我们的孩子,那种痛苦不言而喻,我害怕!害怕啊!所以,只要你想要,哪怕是离开我,我也愿意放了你。”
“你个混蛋!混蛋!”裘振锤了锤启坤的背,虽然无关痛痒,“你怎么就知道我不喜欢你?我的心也不是石头做的,你对我的好我又怎能看不到?我又怎么会感觉不出来?”
说着因为激动,肚子一下一下的抽痛,让他不由得慌乱。
“别生气别生气。”启坤也是心惊肉跳的,连忙松开他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说什么也不能再让裘振动胎气了。“一切都是我的错,我的错,阿振别生气了。”
“呵呵呵,”裘振有些难受,却还是苦笑,“怎么能全是你的错?我也有错啊。”
若非他的固执,怎么会这般?
“不纠结谁对谁错了,阿振先把身子养好再说,身体最要紧。”启坤并不能在这个问题上与裘振纠结,不然就是剪不断理还乱,“陵光与公孙钤大婚,阿振送过去的贺礼,就已经足够表明一切了。”
代表着,过往额烟消云散。
“那王爷还要赶我走吗?”裘振看着启坤,总算是有神一些了。
“说什么傻话?”启坤笑了,有种劫后余生的喜悦感。
想要融合的,以后还有时间,也不急于一时。至少他是功夫不负有心人的,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这个夜晚,虽是安和,却并不属于宁静的。
执明和轩辕夕打了一路,也不知道伤了无辜的百姓没有,就是气急了杀红了眼,一路打到了王宫的正门口处。
如同慕容黎所言,王宫的正门早就关闭了,想要进去也是不可能的。为了防止守门的将领士兵不被无辜牵连,慕容黎都不让他们在门前看守了。
然后就是怒气杀意不减反增的执明和轩辕夕停下来片刻,一个气急败坏的用宝剑对宫门一顿乱砍,一个瞬间不见了踪影……
今夜也没有多少的星光,连月亮都看不到了,看着漆黑的夜空,难免心情不佳。墨清在窗边站了一会儿,举目望天片刻,便轻轻的关上了窗户。
此时他只穿着长长的白色中衣,长发披散开来,想来是准备休息了的。
关了窗户,墨清行至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气定神闲的坐下喝水。屋中弥漫着浓郁的香味,或许他人不知晓这是什么味道,墨清却最清楚。
这是他在泽风之时,自己寝殿之中的味道,也是轩辕夕独爱的味道。
来了瑶光,慕容黎皆是以礼相待,为他安排的宫殿也是不差的。可是墨清怎么也感觉不习惯。
或许是不习惯环境,或许是不习惯身旁没了人。
“既然来了,何须躲躲藏藏?”宁静的宫殿之中,墨清放下了杯盏,柔和清冽的升声音响起,“莫不是王上又喜欢上捉迷藏了?”
“小墨儿~这次太任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