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寒接起电话时整个人还是迷糊的。
当听到吴鹏用急切的声音喊“出事了”时，他整个人瞬间清醒，噌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怎么了！？”
“刚刚突发了强对流天气，下雹子了！”吴鹏边说边喘气，应该是在快步走路。
“包子？什么玩意儿？肉包子还是菜包子？”
“没跟你开玩笑！什么玩意儿包子，是冰雹！雹子！”吴鹏气不打一处来。
“冰雹！？”柳寒脸色变了。
那可是冰雹啊！小的冰雹可能只有黄豆大，大的冰雹能比网球还大，是能砸死人的！
“怎么会这么突然，气象部门没有预报吗？”
“预报的是可能有降雨。”
“没想到突发了没有监测到的强对流天气！”
“而且冰雹一般也是多发于下午到傍晚，极少会在晚上发生的！”
柳寒也赶紧起床开始穿衣服。
吴鹏大晚上给自己打电话，肯定不仅仅是通知自己发生了这么一件灾难，定然是有其他事情需要自己处理。
“老吴，其他地方天气预报不准也就算了，你们农业部门最忌天灾，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会出现这种纰漏啊！”柳寒说。
“人类至今尚未完全认识和掌握大气运动规律，天气预报看起来简单，实际上是一个环环相扣的系统工程，失之毫厘差以千里。”
“再一个，冰雹这种小范围的强对流天气本就是最难以预报的，没办法啊！”吴鹏叹气道。
从古至今，天灾就是影响人类农业发展的最大危险。
华国地域辽阔，但气候并不和顺，用“十年九灾”来形容也毫不为过。
常常是南涝北旱与南旱北涝交替发生。
时而伴随着不可预见的突发性强对流天气和蝗灾等虫害。
因此，在历史上和众多历史题材的文学作品中，出现频率最高的就是哪儿哪儿发大水了，哪儿哪儿旱了，哪儿哪儿发蝗灾绝收了。
这并非刻意描绘，而是真实的情况。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柳寒问道。
“冰雹持续时间都不长，覆盖范围也不算太大，虽然造成了一些损失，但还不算太大。”
“但是这一次有些不妙的就是，这次的冰雹不是一次简单的强对流天气。”
“它还带来了一段预计将要持续一周的低温冻害天气！”吴鹏说。
“低温冻害？”这又是一个触及柳寒知识盲区的词汇。
“现在已经过了备春耕时期了，基本上地里都种上粮食了。”
“他们正是需要积温和光照的时候，现在是它们生长的关键时期。”
“在这个时候如果有这么长一段时间的突然降温，会影响所有作物的后续生长！”
“如果处理不好，产量会大打折扣的！”
直到此时，柳寒才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一旦和产量扯上关系，那么就没有简单的事情。
“本来这种事情没必要跟你说的，你也不懂专业上的东西。”
“而且说实话，各种天灾基本每年都有，我们处理的太多了。”
“这低温冻害更是没几年就得来一次，在我们白凤河省是最常见的，处理起来我们还是很有经验。”
“但……只有今年……”
“但只有今年，我开了直播，对吧？”柳寒很快就明白了吴鹏的意思。
“是的。”
“你现在去单位吗？”
“是的，我们要开紧急调度会，市上主要领导都要到场。你那儿……”
“我马上过去。”
柳寒快速收拾一下就下楼打车去单位了。
吴鹏跟他说的出事了，不是说冰雹和低温冻害是多么大的事。
那些都是他们常年处理的问题。
他指的是自己的直播出事了！
在路上，柳寒赶忙查看了各个直播间的情况。
果不其然，直播间的网友们都急冒烟了。
此时正是夜猫子们精神的时候，很多人白天辛苦打工，只有这会儿有空看会儿自己心心念念的菜地和小鸭子们。
没想到刚看上两眼，突然沙包大的冰疙瘩就从天上噼里啪啦掉了下来。
不仅把那整整齐齐的耕地砸得乱七八糟，把作物们砸得东倒西歪。
还把小鸭子吓得慌忙逃窜！
还有几只小鸭子不知道有没有被砸到，在镜头的边缘，看不真切，只看见扑腾了两下就没了踪影。
这下更令人着急了！
大家都疯狂地换着各个镜头找自己的小鸭子。
但看来看去，到处都是扑腾来扑腾去的小鸭子。
很难找得到自己的鸭子。
而且看着这些在冰雹里乱窜的鸭子，越看越着急。
谁也不知道自己的小鸭子会不会就运气不好被砸死了！
这一着急，大家的发言就开始失去理智了。
“人呢！怎么没有人来处理一下！”
“已经过去10分钟了，这么大的事情农业部门没有响应吗！？”
“这些鸭子有没有紧急避难的地方啊！这种极端天气的预案没有做吗！？”
“你们放它们吃虫子，就没管过它们死活是吗！没有人性！”
“白天整整齐齐的耕地现在全毁了，为什么这么久了还没人去处理！”
“明天不会这些作物就死完了吧！”
“还说送粮食，送个锤子，这是要绝收啊！”
“他们是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大家快去白凤河网上信访举报雪木丹市农业农村局不作为！”
“……”
柳寒微微叹了口气。
他承认，这个事情，是他考虑欠周了。
主要也是因为对白凤河这边农业种植的情况并不了解，前期决定直播时没有考虑到可能出现的天灾因素。
而且一般灾害也就罢了，偏偏还遇上了冰雹这种视觉冲击力极强的灾害。
自己的战略本来是培养网友对耕地和小鸭子的情感依赖。
但没想到这份情感依赖现在却反噬了他。
虽然网友们的发言越来越没有理智，越来越极端，但其实也都是人之常情。
眼睁睁地看见自己“养育”的植物动物受到冰雹的摧残，而自己却只能隔着屏幕干着急。
那他们的着急就会十倍百倍地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