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昭昭没有搭理宫尚角的打算,吃饱喝足又躺回床上装死。
宫尚角试着威胁她要把她接进角宫当少主夫人,被她隔着屏风用内力扔出来的空皮囊砸了手。
宫尚角一气之下气了一下,委婉认输。
郑昭昭给他扔了个大纸团,宫尚角展开来看:前两张客观描述郑昭昭从离家之后到那天晚上的所有见闻。后面六张则是因为宫远徵冒犯她,她向宫远徵的监护人索赔的账单。
数目太大,宫尚角舍不得,舌绽莲花,不惜拿弟弟抵债。
郑昭昭再扔一个纸团,上面写的是:按账单来。
宫尚角捏着那叠纸纠结了许久才勉强开口:“行,账单我来付,只要昭昭你愿意进徵宫。”
郑昭昭默许。
宫尚角悄悄在袖子上擦掉掌心里的汗。
一个在内,一个在外,两个人都露出了心愿得偿的狐狸笑容。】
宫紫商笑出了猪叫声:“宫三你个赔钱货,你哥还得倒贴一大笔银子才能把你送出去!”
一语出,四座笑。
宫鸿羽和三位长老咳嗽连连,花长老呵斥:“胡闹!”
没人理他,花公子直接笑出了鸭子叫。
宫远徵双眼发直,根本没注意她们在说什么。
他不敢相信昭昭宁愿要银子也不要他。
说好的期待相见呢?
骗子!
宫远徵气得眼圈一红,眼泪就在眼眶里转来转去。
就算那个宫远徵无礼,昭昭索赔有理,也不能只要银子不要他……
等等,昭昭是不是在以退为进?
如今她人财两得,可不是比从他和银子里只能选一样强?
天晴雨停了,宫远徵觉得他又能行了。
他开开心心拿起横板上新出现的小叉子,叉了一块软乎乎的椰蓉牛奶小方放进嘴里,美滋滋地吃起来,小奶膘还一鼓一鼓的,像个天真不知事的小孩。
宫尚角目睹弟弟变脸全程,右手又扶住了额头。
等回去了,他不能只顾着处理无锋的事,得马上传讯谷外各据点,寻访名医,不惜一切代价找到救治弟弟的法子。
不能再耽搁了,看孩子都给毒傻了。
不过,他现在倒真有点好奇了:郑昭昭那套活血化瘀舒经活络掌法打在人身上到底有多疼,如他这等能忍的人竟然也发自内心地怕了。
宫尚角倒不觉得,那个宫二是单纯要推弟弟去顶锅。
郑昭昭和那个宫二都是强势的人,都喜欢掌控局面。
那个宫二停不下试探,究其原因,还是不愿意总处在下风。
没有调和剂,两个人就是针尖对麦芒。
不是谁不够好,而是两个人不适合共同生活。
况且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那个宫二动过心,郑昭昭却油盐不进。
真放在角宫,打打闹闹一年后,那个宫二泥足深陷的可能性太大了。
届时郑昭昭潇洒走人,他怎么办?
他那么抗拒郑掌门的托付,八成是预见到了那个结局。
郑昭昭绝对不会留在宫门。
要养出她那一身礼仪气度、生活习惯,门第低了都不可能。
看她理事的手段,家里就不是为了让她嫁个好人家才精心培养她的。
那时她明明已经是郑家家主了,她的手下依旧称呼她少主,可见她有她的责任,只能让人追随,无法为谁停留。
那个宫二还有宫门要担,宫远徵却不一样。
他心里有谁,就会竭尽全力对谁好。他慕强,依赖性很大,懂得退让,不会以此为苦。
如果宫远徵能得到郑昭昭的心,等无锋没了,宫门的禁令解除了……
徵宫有医馆撑着,当执刃的兄长看着,他完全可以借着接手角宫外务的名头,追着郑昭昭天涯海角到处去。
这样看来,他们还真是最适合不过的一对。
宫尚角垂眸浅笑,心中泛起一丝庆幸。
庆幸他在这个世界里,没有遇见郑昭昭。
那样惊艳的人入了心,只怕用尽一生,都难以释怀。
【巡视病房回来的宫远徵高高兴兴地把郑昭昭刻意留下的一半粥和点心吃光了,还当是宫尚角特意留给他的。
到隔壁找哥哥之前,他先跑去小隔间看了郑昭昭,结果去了隔壁就一直嘀咕。
宫尚角烦得不行,问他念叨什么。
宫远徵一脸担忧地告诉他,他发现郑昭昭的唇色变浅了,疑似内出血。
宫尚角忍笑指点他那是女子涂的唇脂褪色了。
宫远徵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他还将观察到的变化细细说来,宫尚角忙转移话题。二人开始验看无锋新娘们的嫁妆箱子和随身物品。】
大荧幕外的老老少少都忍不住笑起来。
想不到宫远徵私下竟然是这么个开心果。
观影厅里成了欢乐的海洋。
宫远徵扁着嘴,小声嘀咕:“就知道拿我寻开心。”
却在脑子里那个单为昭昭设的小本本上记上一笔:唇脂容易褪色,考虑研究固色。
大荧幕上,两幅画面并行,同时展示宫尚角和宫远徵的搜检分析,以及后来宫尚角将搜检的结果、问题物品所属人的明面身份仍旧一一告知告诉郑昭昭,郑昭昭的分析:
【左边的画面上,出现了属于沅江城富商程家三小姐程盎芸的问题物品:一件缝在袄裙夹层里的夜行衣和一卷锋利的金属丝。
宫尚角道:“看来有人非常想要这位程三小姐死……”
“……可以确定程三小姐就是无锋抛出来吸引我们的注意力,保住另外两名无锋刺客的弃子。”
右边画面上,郑昭昭道:“程三小姐是弃子,无锋送她进宫门就是要她主动暴露,以死掩护其他的刺客,等级应该是无锋‘魑魅魍魉’中最低的魑阶。
……无锋敢让她来这么一出,扫尾工作肯定没有留下明显破绽。
不管程家被灭门,还是人去楼空,前者让你们宫门的其他盟友更加恐惧无锋,怀疑宫门的能力;后者会让宫门怀疑其他盟友,对其余待选新娘心存疑虑。”】
两人的声音同时出现,判断的结果一致。但显然,郑昭昭的推测更深入细致,连无锋的后手都囊括在内。
不管见识了多少次,宫门人和前无锋们仍会为她的敏锐和强大的分析推测能力感到惊奇。
【左边画面上,出现了属于上官浅的问题物品:一枚男式白玉玉佩;一盒酱花茶,一匣名为“秋蝉眠”的熏香,两者同时使用就能形成伤神攻心的寒毒。】
上官浅举袖掩脸。
她不怕宫尚角,但没法不怕郑昭昭。
有种瞧着小蚂蚱在大佬面前拼命蹦哒的羞耻感。
而那只小蚂蚱是另一个世界的她。
然而,社死这种事情,不是害怕就不会来的。
【左边,宫尚角道:“这枚玉佩是我曾经遗失的,遗失的时间应该是在四年前。”
“这位上官小姐的目标就是我,无锋针对我的这个局从四年前就开始了。”
右边画面上,郑昭昭道:“上官小姐出身医药世家,懂得用茶和熏香调制混毒,很合理。这种手法对从未出过宫门的宫远徵来说,应该有吸引力?
她是无锋刺客,不存在另有心上人的情况。十年来宫门中在外行走的男子只有你,也只有你才有机会将配饰遗落……英雄救美,结果被人趁机弄走了贴身物件?不用怀疑,目标明确,就是冲你来的。”
她幸灾乐祸地道:“整个江湖都知道,你和宫远徵兄弟情深。那天晚上要是没出意外,她成功潜伏,之后大概率会从宫远徵身上下手,进而吸引你的注意力。
只要她带着玉佩在你面前晃两圈,露点不符合身份的言行,你必定怀疑她也是无锋刺客。你拿不到真凭实据,就会想要借着选婚,名正言顺把她弄到你的眼皮子底下去监视。
为此,你宁肯跟我做交易大出血,让我答应隐瞒婚约之事,先去徵宫暂避,也不会坦诚地向我求……”
“够了。”宫尚角脸色阴沉地叫停,“说下一个。”
“那不行,我还没说完。”郑昭昭笑得更开心了,“有信心在你眼皮子底下弄鬼还能保住性命,手段必然高明。魑阶以上。
如果是魍阶,武功比你高,比起费心跟你这种蜂窝煤精周旋,在见到你的第一时间直接干掉你,才是最好的选择。所以,上官浅是魅阶。”】
众人朝上官浅投去探询的目光,见她两边袖子都举起来把脸严严实实地盖住了,没有吭声,便知道郑昭昭的分析推测全中。
寒鸦柒骇然失色。
郑昭昭没见过上官浅本人,也不了解她的性格和行事作风。单凭几样物件,竟然连上官浅不曾透露给寒鸦柒知道的攻略计划都猜到了?
那么能和郑昭昭走到最后的宫远徵,真的会像大荧幕上表现出来的这么天真莽撞吗?
寒鸦柒一念至此,之前因为宫门诸多蠢货行径动摇的心,又变得坚定起来。
他朝寒鸦肆打了个手势:放弃挣扎。
寒鸦肆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宫远徵骄傲地挺了挺胸膛,与有荣焉。
看,他的昭昭就是这么厉害。
任他什么魑魅魍魉,也逃不过她的火眼金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