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梦的马车刚走出兴庆宫。就听到从春明门方向传来一声高呼：“殿下！”
紧接着就是微雨在马车下轻声说道：“殿下，是韦保衡。”
这个时候，韦保衡怎么会从春明门进来？
不一会儿就听到马蹄声停在了李如梦的车窗外，韦保衡轻声唤道：“殿下？”
李如梦掀开车帘：“蕴用啊？有事？”
韦保衡歪头看了看李如梦，笑了笑：“没事，就是看到殿下的马车，想上来给殿下请个安。”
李如梦微微笑道：“一大早的骑马进城？昨天出门了？”
也不知道出城找了些什么人......
韦保衡甩了甩手中卷起来的马鞭：“不是，臣叔父今天一大早就出门了，要趁着还没回西北去同州看看他的老师。”
李如梦双眼一垂：“本宫又没问，你说这么多做什么？”
韦保衡从马上跳了下来：“臣想跟殿下说清楚罢了。”
韦保衡走近马车，对坐在马车里的李如梦招了招手，示意李如梦贴过去一些。
李如梦凑到车窗边，韦保衡贴近了说道：“臣叔父的老师，是同州的王太傅，前几年告老还乡了，殿下可知那王太傅是什么来头？”
李如梦怎么不知道？那王太傅出身太原王氏，是国子监出了名的严厉，就连自己现在那高高在上的父皇李漼当初在太学上王太傅课的时候都怕的要死。
这个王太傅的女儿还嫁给了当时还是王爷的李漼，当上了王府侧妃，风头一时无二，不过就是命不好，生下了五皇子后没多久就去世了。
王太傅痛失爱女也就辞官告老还乡去了同州。
李如梦听到韦保衡说到韦介去见王太傅心中还是有些警戒在的，不过还是淡淡的笑道：“王太傅告老还乡，五弟在长安的依仗也不多了。”
韦保衡却连连摇头：“殿下此话差矣！”
李如梦：“此话怎讲？”
韦保衡将手搭在李如梦的车窗上，轻声说道：“王太傅去同州可全都是为了五殿下！”
李如梦猛的一抬头，正好看到了韦保衡递上来的一卷小纸条：“殿下看看吧，臣叔父一早就去同州也是为了求证此事。”
李如梦狐疑的看了卖关子的韦保衡一眼，却快速的将韦保衡递上来的纸条展开，这一看不要紧，看到上面的信息后李如梦呼吸都不顺畅了，抓住车窗上韦保衡的手，颤声问道：“此事不假？”
韦保衡看了眼自己的手，对李如梦点点头：“保真！臣的消息都是独有渠道。”
李如梦想了想，对站在车窗外对韦保衡说道：“还站在这里做什么？上车。”
韦保衡一愣，旋即笑了出来：“好。”说完将手上牵着马的缰绳一甩，给了站在一旁的微雨。
微雨无奈的看着自己手上的缰绳，又看了看站在一旁同样无奈的马匹，只能又将那缰绳甩给了跟在一旁的府兵：“牵着，回府吧。”
韦保衡上了马车，第一次和李如梦同乘一辆车还有些局促，却马上被李如梦拉着坐在了她身旁。
李如梦指着手中的纸卷，低声问道：“王太傅也跟西北有关？”信上写着有一批敦煌来的和田玉进了同州，并且全部进了王太傅的宅邸。
韦保衡点点头：“昨夜的消息，一大早臣叔父就快马加鞭去了同州，就想旁敲侧击的问问他的老师，到底是怎么回事，叔父也跟臣说了，回来的时候去找殿下说明一下，免得殿下误会，觉得臣愿意跟殿下合作了又去找太原王氏的人。”
李如梦没想到韦介一介武夫倒是心思细腻：“韦将军想的周到了，本宫也没什么好怀疑的，今日进宫也知道了一些事情，原本也想找你商量一下的。”
韦保衡：“什么事？”
李如梦掂量了一下，还是说道：“王处存可能是我父皇专门安插在敦煌的，所以这么多年一直没动他敦煌郡守的位置。”
韦保衡一愣：“陛下专门安插在敦煌私贩玉石？”
李如梦摇摇头：“怪就怪在这里，我父皇并没承认玉石的事情，就本宫的观察，父皇应该是知道这件事，但是不想跟本宫说而已。”
韦保衡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那......殿下？这件事还查吗？能查吗？”
李如梦点点头：“当然要查，此事又牵扯出了王太傅，依本宫看，这件事跟太原王氏脱不了关系的。”
韦保衡也点点头：“王守仁，王宗时，王太傅，还真都是太原王氏的人。”
李如梦突然想起之前王宗时说的太原王氏要保全五皇子和六皇子而舍弃了保王德妃的事情，心中一紧，脸色就沉了下来。
韦保衡见李如梦脸色不对，连忙问道：“怎么了？臣哪没说对？”
李如梦摇摇头：“不，你没错，本宫只是想到了这些人身后共同的受益者了。”
韦保衡一听，整个人都愣住了，呆呆的问道：“五殿下......不，还有六殿下！”
李如梦冷冷的说道：“还有，王德妃。”
韦保衡有些突然想明白了一样，拍了拍大腿：“那就说的通了。”
李如梦抬头看了看韦保衡：“哪说的通了？”
韦保衡笑了笑，接过李如梦手中的纸卷：“殿下，太原王氏为了五皇子和六皇子肯定在宫中针对了其他皇子的吧？”
宫中秘辛从不会外传，但是都是宫斗家宅的那些勾当罢了，作为一家之主的韦保衡怎么会不清楚。
李如梦心中比谁都清楚，之前王德妃嫁祸自己母妃郭淑妃的事情，开端无非就是郭淑妃名下有个长安人人都知道的纨绔皇子李侃罢了。
李如梦点点头：“之前就有人想拉母妃下马，还想顺便将侃儿和安化还有我都一起收拾了。”
韦保衡笃定的点点头：“那臣的猜测就八九不离十了。”
李如梦诧异的看着一脸笃定的韦保衡：“什么猜测？”
韦保衡：“臣猜测，太原王氏的这些运作的资金来源，都是那些运到同州的和田玉提供的。”
李如梦：“什么？”
太原王氏家大业大怎么可能用外藩玉石来当作运筹帷幄的资金来源？
首先，这资金来源就不稳定。
李如梦自然就不肯相信韦保衡的推断了：“太原王氏能看的上区区几车玉石？”
韦保衡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下来：“区区几车玉石？”
“殿下怕不是不知道吧？”
“运进同州王太傅家的玉石可不止区区几车，是每天好几车！”
韦保衡抛出的消息让李如梦心中的怀疑更加确信了，王德妃能在宫中赏赐和份例外出手阔绰的原因不仅仅是家族供奉，还有额外的来源。
那就怪不得太原王氏能在朝中笼络人心，时不时就有人推举五皇子或者六皇子，当然，太原王氏自己做的那些事情也都堆积到两位皇子身上去了的。
最近的一桩不就是疏通河浚后给五皇子立了个功德碑在河边上，还让人不停上奏折夸赞此事吗？
这么一想，确实是能和韦保衡说的事情套在一起了。
李如梦冷笑道：“看来，太原王氏确实是准备的很充分啊！”
韦保衡低头一默，抬头却对李如梦轻声说道：“殿下，不是臣心眼儿小，但是在这个时候，臣斗胆跟殿下提一句：殿下要是真心跟臣联盟合作，最好的办法真的只有一个。”
李如梦心中知道韦保衡早晚要提这件事，但是也没想到他能步步紧逼到这个地步：“本宫知道，联姻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