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保衡满心狐疑地接过那个小布包,感觉入手颇为轻盈。
他轻轻揭开布包的一角,然后一层又一层地慢慢展开。当最后一层布被掀开时,一个闪烁着寒光的箭头赫然映入他的眼帘。
韦保衡心中一紧,连忙伸出手将那箭头拈了起来。
他举起箭头,迎着光线仔细端详起来。
越看,他的脸色变得越发凝重和惊讶。
突然,他失声叫道:“这……这里怎么会有越国的东西?”
原来,韦保衡对各种兵器可谓了如指掌,而眼前这支箭头的铸铁方式极为独特,唯有越国才拥有这样的工艺。
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再次审视着手中的箭头。
这时,张氏点了点头,表示认同韦保衡的判断。
她轻声解释道:“昨日你叔父被送回府中的时候,府医第一时间便为他处理伤口,并将这支箭头拔了出来。当时我瞧着这箭头模样古怪,觉得其中可能大有文章,于是便悄悄地收了起来。”
说到此处,张氏顿了一顿,接着又继续说道:“谁曾想到,昨夜太医署的那些人前来诊治时,居然也向我们询问起这支箭头的情况。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韦保衡瞪大双眼,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死死地盯着张氏,压低声音急切地问道:“外面那个人问的?”
张氏轻轻地摇了摇头,缓声道:“昨夜来的并非只是一人,而是来了好几个呢。其中有一个人毫无征兆地站起身来询问,当时情况紧急,我只好随口编了个理由,说是东西在混乱之中不慎弄丢了,这才勉强应付过去。”
听闻此言,韦保衡心中一紧,匆忙将手中紧握的箭头迅速收入自己的衣袖之中,然后一脸严肃地对张氏嘱咐道:“婶婶,这段时间府上的大小事务就得全仰仗您费心打理了。眼下我得先把公主府那边的诸多事宜彻底梳理清楚,之后才能腾出精力来处置咱们韦家内部的这些麻烦事。”
张氏郑重地点点头应道:“你尽管放心去忙便是,平日里那些琐碎的家务自有管家负责操持料理。倘若真遇到什么至关重要、刻不容缓的大事,我定会及时派人给你送信告知。”
韦保衡听后仍有些许不放心,目光又转向一旁沉默不语的韦介,迟疑片刻后说道:“还有叔父……他老人家的日常起居生活,也烦请婶婶多多关照了。”
张氏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轻声说道:“我原本还寻思着他这一趟又得奔赴那遥远的西北之地了,谁曾想竟能借此机会在长安城好生休养个一年半载的。如此一来,咱们夫妻二人也总算能够拥有一段闲暇时光,安安稳稳地过些小日子啦。”
说罢,她轻轻地摇了摇头,似是自嘲般轻笑出声。
听闻张氏以这般轻松诙谐的口吻谈论此事,韦保衡的心却猛地一揪,犹如被锋利的刀刃狠狠地划过,一阵刺痛袭来。
他紧咬嘴唇,强忍着内心翻涌的痛楚,低声说道:“婶婶这些年真是受苦受累了。”言语之中饱含着对张氏的关切与疼惜之情。
张氏见状,微笑着伸出手来,轻轻拍了拍韦保衡的肩膀,宽慰道:“都是自家人,何必如此客套呢?咱们之间无需这般生分。”
简短的几句寒暄之后,韦保衡便向张氏辞别,转身朝着位于韦府深处的书房走去。
当他踏入书房之时,只见屋内已有数名身着朴素布衣、但身材魁梧健硕之人正静静等候着。
见到韦保衡现身,众人赶忙起身,齐齐拱手作揖,并齐声高呼:“参见家主!”
声音洪亮而整齐,透露出一股敬畏之意。
韦保衡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冷淡地应了一声:“嗯。”随后随意地挥了挥手,示意众人落座。
那些人得到指令后,动作迅速且整齐划一地重新坐下,腰背挺直,目光专注地凝视着韦保衡,等待着他进一步的指示。
韦保衡面沉似水地扫了这几个人一眼,不紧不慢地开口问道:“昨日跟丢之人可有什么线索了?”
他的声音不大,但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然而,面对他的质问,那几个人却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纷纷将头深深地埋进了自己的脖子里,大气都不敢出一口,更别提回答问题了。
韦保衡见状,脸色愈发冷峻起来,他那冰冷的目光犹如寒剑般直直地刺向这几个噤若寒蝉的人。
紧接着,只见他缓缓地抬起右手,手中赫然拿着一支刚刚从张氏那里得来的箭头。
“这个东西,你们拿去好好瞧瞧,务必给我找出它的出处来!”韦保衡一边说着,一边将箭头递给了站在最前面的尤才。
尤才小心翼翼地接过箭头后,转手又递给了身旁的另一个人。
其他人见此情形,也都呼啦一下子围拢过来,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瞪大眼睛想要一探究竟。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传出一声惊疑:“咦,这个箭头怎会如此眼熟呢?”
众人闻言,齐齐将目光投向了发声之人。韦保衡亦是微微抬头,用审视的眼神看向那个人,沉声问道:“哦?你见过?”
那人咽了口唾沫,定了定神后说道:“回家主,小的上次跟随威山将军在南山搜山时,曾在一个山洞里面似乎见到过类似的东西。”
原来,这几个人皆是韦氏府兵中的顶尖高手,且在上次行动中还被韦保衡派遣与威山以及温凉一同前往南山抓捕野人。
韦保衡满脸狐疑地开口问道:“南山的山洞里见过?我怎么从来没有听你们提起过这件事啊?”
他皱起眉头,目光紧盯着眼前说话之人,似乎想要从对方的表情中看出一丝端倪。
那人一听韦保衡如此发问,顿时有些慌乱,急忙解释道:“家主息怒!当时情况危急,我们担心山洞中的机关会有问题,所以都不敢贸然跟着威山进入洞中。小的当时只是站在山洞口,远远地瞧了一眼威山从山洞里拿出来的那些东西。恍惚间觉得其中好像就有您所说的那样物品,但由于距离较远,看得并不是十分真切。后来威山搬出一个大箱子之后,便迅速将洞口封住了,小的以为此事就此了结,也就没有再多在意,哪曾想今日竟然又在此处见到了类似之物。”
这时,旁边另一个人也附和着说道:“是啊家主,当时威山确实提到过,洞里的东西需要他们仔细清点之后再上报给郢王和同昌公主,所以我们这些下人自然不好过多插手过问。”
听到此处,韦保衡心中暗自思忖起来。
突然,他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想起了当晚发生在李如梦府上的那件离奇之事——竟有人胆敢假扮威山!
而紧接着第二天,韦府和同昌公主府居然同时遭遇了被人射箭威胁的惊险状况。
难道这一系列事件之间真有着某种关联不成?
想到这里,韦保衡面色凝重地转头看向身旁的尤才,吩咐道:“尤才,速速前去将那天射到咱们府匾额上的箭头给取过来。”
尤才闻言,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额头上也不禁冒出了一层细汗。他声音略带颤抖地回应道:“大人,难道……难道这所有的事情都是同一伙人所为吗?”
尤才小心翼翼地打开其中一个抽屉,里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物品,但他一眼就瞧见了那根带有箭矢的羽箭。
他轻轻地将其取出,仿佛手中捧着一件珍贵无比的宝物一般,然后缓缓走到韦保衡面前,毕恭毕敬地把这根羽箭递了过去。
韦保衡接过羽箭后,仔细端详起它来。只见这根羽箭制作精良,箭杆笔直光滑,而箭头则闪烁着寒光,令人不寒而栗。
紧接着,他又从拿出刚才张氏交给他的那个箭头,将两者并排摆放在一起。
经过一番认真比对之后,他惊讶地发现,这两个箭头无论是形状、大小还是材质都完全相同,简直就是出自同一批工匠之手!
此时,韦保衡的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波澜,暗自思忖道:“如此看来,这两件事物之间必定存在某种关联。或许,我真应该找个时间和李如梦好好谈一谈关于南山那件事了……”
想到这里,他抬起头,看向站在一旁静静等待吩咐的尤才,开口说道:“尤才啊,你把这两根箭分别妥善装好,等会儿我们一同带回公主府去。此事切不可有半点疏忽大意!”
尤才连忙点头应诺,表示一定会按照韦保衡的要求办得妥妥当当。
底下那几人眼见着韦保衡已然不再去追究昨日之事,心中的好奇愈发强烈起来,目光皆集中在了尤才正在装填箭矢的手上。
其中一人忍不住开口道:“这两根箭看上去简直一模一样啊?”
另一人紧接着附和道:“依我看呐,不单单是这两根箭相同,它们和南山的箭也是毫无二致呢。”
这时,又有人推测道:“如此说来,莫非这件事竟与怀王有所关联不成?”
此语一出,立刻引发了更多人的议论。“照这般情形推断,此事恐怕不仅与怀王有关联,或许还跟越国牵扯颇深呢。”
“既然这样,难道说怀王跟越国之间存在某种关系吗?”
然而,马上便有人反驳道:“怀王怎么可能会跟越国扯上关系呢?他可是忠心耿耿之人,断然不会做出卖国求荣之事!”
一时间众说纷纭,但随着话题的深入,众人渐渐意识到此事颇为敏感复杂,于是原本热烈的讨论声逐渐低落下来,最终陷入一片沉寂之中。
只见那几人先是面面相觑,彼此交换着眼神,但谁也不敢再多说出哪怕半个字。
随后,他们像是约好了一般,纷纷转过头来,将目光小心翼翼地投向韦保衡,身体微微颤抖着,声音带着明显的恐惧和不安,战战兢兢地开口问道:“家主……咱们几个刚刚确实是口不择言、胡言乱语啊,可是……照这样推测下去的话……怀王与越国之间的关系,难不成……真的……存在什么问题吗?”
此时的韦保衡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他就那样冷冷地盯着眼前的几个人,一言不发。
那冰冷的目光犹如寒刃,刺得几人心惊胆战。
原本还兴致勃勃、相互打趣的几个人瞬间如霜打的茄子般蔫了下来,一个个紧闭双唇,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这时,一旁的尤才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他瞪大眼睛,指着那几人的鼻子,怒不可遏地数落道:“郎君特意吩咐过让你们去南山仔细观察,多多思考,回来后要及时且如实地向他禀报情况。可你们看看自己都干了些什么好事!不但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带回来,反而在这里信口开河,耽误了郎君的正事!”
尤才越说越是激动,满脸都是痛心疾首之色。
被尤才这么一顿训斥,那几个人如梦初醒,立刻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他们慌忙跪倒在地,一边磕头,一边诚惶诚恐地请罪道:“小的们实在是办事不力,犯下如此大错,误了家主的大事,请家主重重责罚!”
韦保衡知道,那个被威山封住的山洞里肯定还有不为人知的秘密,既然发现了越国和怀王之间有关联,那就要拿到真真实实的证据才行。
否则,再多的猜测都是可以被怀王驳斥,更有可能被怀王反将一军诬陷!
韦保衡缓缓的站起来,背着手走到几个人面前来,冷冷的说道:“今晚,你们就回南山,去找那个山洞,将山洞里有的东西一个不落的都取回来!”
尤才犹豫了一下,轻声提醒道:“郎君,南山已经封山了,此时过去怕是进不去了呀!”
韦保衡冷冷的看向几个跪着的人,等着他们的答复。
领头的那个只好硬着头皮答道:“小的们定不辱主命!”
韦保衡冷哼一声:“最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