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渐渐点起了灯笼，远处的湖心也能看到亮光。
这个时候船开始缓缓移动，慢慢往湖心开去。
姜婉宁听完忍不住笑了一声，“打听我的住所，还问我有无婚配。怎么，是想跟我定亲吗？”
战洵夜撇开脸，脸色有点臭地哼了一声：“怎、怎么可能？”
少年倚靠在栏杆上，耳尖通红。
这个年纪的孩子，最藏不住事了。
姜婉宁挪动脚步，靠着他的肩膀站在旁边。
能感觉到他紧张得整个身体都颤了一下。
姜婉宁压低声音道：“有件事没有告诉你，但现在一想，说一说也无妨。”
战洵夜：“……什么？”
姜婉宁稍微靠近他一点，用气音说：“其实……我们俩在将来是夫妻。”
女孩说话时微微呼出的呼吸拂在他的耳廓，使得他耳朵一阵发痒。
战洵夜抬手捂住耳朵，脸一下子变得通红。
这个姑娘未免也太胆大了。
虽然她是长得挺漂亮的，但如此不设防地跟着他上船也就罢了。
现在还胆大包天说出这种话！
简直……荒唐！
姜婉宁：“你不信吗？”
战洵夜张了张嘴，脑子变成了一团浆糊。
最后只能憋出来一句：“你你你……你看起来可不像是尚未婚配的样子！”
姜婉宁在后世已经上了一年多大学了，模样跟这里十六七岁的姑娘，有些不同。
面容和气质上，显得没那么稚嫩。
古代的女子最小十四岁已经开始定亲了。
她现在的模样，确实不像尚未婚配。
姜婉宁看他这样，忽然起了逗弄的心思。
“确实，我其实已经定亲了。在未来，我与你在一起，是二婚。”
战洵夜满脸不可置信。
“我……我在未来娶的是和离女？”
姜婉宁：“怎么，现在开始嫌弃我了？在未来，可是你主动求娶的我。”
战洵夜咽了咽口水，他想来想去，最终握住姜婉宁的手腕，说：“那你等一等我，现在这个不要嫁不就行了？！”
姜婉宁叹息一声，佯装苦恼道：“不知道啊，现在的我是未来的。可这京里还有另一个‘我’，那个‘我’还没与你见面呢。估摸我这身子不能在这里久留，也是迟早要走的。”
听着“迟早要走”四个字，战洵夜眼睛里忽然闪过一丝刺痛。
“走走走，都走好了，反正这世上也没人关心我，就让我自生自灭好了。”他负气道。
刚失去母亲的孩子，还有点脆弱。
姜婉宁听出了他话尾里暗藏着的哭腔。
她低下头去看他的脸，在那双眼睛里看到来不及掩饰的湿润。
姜婉宁将他的身子掰过来，给了他一个拥抱。
这个时候的他，与她身量还是相当的。
只比她稍微高一点。
但不妨碍他顺势把下巴搁在她的肩头上。
姜婉宁捋了一把他的后背，说：“人生是为自己活着的，连你自己都让自己自生自灭，谁都救不了你。更何况，你在这世上，还有舅父、外祖父、外祖母，还有我。”
不知道哪句话触动了他，他顺势把姜婉宁抱得更紧。
好像从她这里，真的获得了一丝慰藉。
姜婉宁开口道：“若你早早死了，以后我就嫁别人，说不定别的男人比你更好呢。”
战洵夜：“……”
他蹭的一下推开她，眉头紧皱地盯着她。
说的话倒是挺硬气的：“不行。”
姜婉宁唇角一勾：“你都没了，我二婚嫁谁，你也管不着。”
战洵夜抿了抿嘴唇，仍是坚定：“不准。”
姜婉宁挑了挑眉：“你好霸道。”
眼前的人灵动娇俏，看得战洵夜喉间发紧。
正常来说，战洵夜在这个年纪，也已经婚配了。
只是恰逢母亲过世，他的婚事就暂时耽搁下来。
战洵夜看着姜婉宁的眼神渐渐变得炙热了起来。
他眸光颤了颤，忽然开口道：“你不是说，我们在未来是夫妻吗？那现在……亲一亲也没什么吧？”
事先盖个戳。
就算他是她第二个男人，但现在他也比另一个人先亲到了。
姜婉宁失笑：“可以啊。”
说完，少年略显青涩地低下头，用嘴唇压在她的唇瓣上。
就这么一个动作，紧张得战洵夜手心都出汗了。
只记得唇上触及的地方温润柔软，和她身上带出来的浅淡芬芳。
战洵夜感觉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而后却听那婉转女音说：“你会不会啊？我教你。”
战洵夜呼吸急促了几分。
紧接着，便感觉到她撬开了自己的嘴，吻得更深……
一吻毕，船刚好靠岸。
两人稍稍分开，战洵夜的脸和脖子都变得通红如血。
他拉着姜婉宁的手，与她十指相扣，与她一起下船。
湖心有一座宅子，是纪家给纪聆音的嫁妆。
现在已经是战洵夜的产业了。
进门前，战洵夜晃了晃姜婉宁的手，说：“本来家里找了戏班子来看戏的，但退了。母亲去世，我外祖父家估摸也提不起兴致。我爹那边，就更不用说了……”
他随口说着自己的事情，好像急着要把自己的一切都剖开给她看。
可姜婉宁却在门口停下了脚步，她抬头朝他扬起微笑，轻咳一声，说：“我可能没办法继续陪你了。”
下船后，她就感觉渐渐有点力不从心。
身体开始慢慢提不上力气。
感觉是到了她要离开的时候了。
战洵夜眸光颤了颤，喉咙有些发哑。
“不能等我生辰过了之后，再走吗？”
姜婉宁摇了摇头，最后再上前抱了他一下，叮嘱道：“不知道这段记忆还会不会留下。但我还是想告诉你，希望你以后能够戒骄戒躁，多听你舅父的话。”
战洵夜：“没有其他了？”
姜婉宁一顿：“没有了。提前说了可能会适得其反，你就按照这样先活着吧。等我以后来找你……”
说完最后一句，姜婉宁就如同来时一样，如一阵烟般，整个人消散了。
战洵夜朝着她站着的位置伸手抓了一把。
明明刚才还在掌心的人，现在已经只余一团空气。
心底的失落是有的，但不像失去母亲时一样。
因为他知道，他们还会再见。
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漆黑的宅子霎时间映起亮光。
原本应该在汝阳伯府的外祖父、外祖母，以及舅父一家，都出现在了这座湖心宅子里。
纪砚书有些责怪地说：“早就有人来通报说你下船了，怎么这么久才进来？我们都等了你很久了！”
战洵夜扬起微笑走了进去：“你们怎么来了？”
外祖母哼了一声，接话道：“你小子生辰日不声不响，就怕你躲起来偷偷哭。这不，特地过来为你庆生呢。”
宅子里很快响起了欢声笑语。
……
再一次醒来，姜婉宁确认自己回到了现代。
耳边是战洵夜均匀的呼吸。
与少年战洵夜共同度过的一天，仿佛只是一场梦。
察觉到姜婉宁坐了起来。
战洵夜怔忪着眼，拉了拉她的手。
“不再睡一会儿吗？”
明天是周末，不用上课。
姜婉宁拍了拍他的手，问：“问你个事。”
她的语气有点认真。
战洵夜干脆也坐起来，紧张地问：“怎么了？”
姜婉宁：“你十七岁的生辰日，是跟谁过的？”
战洵夜脑子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十七岁？在学校上课啊。”
姜婉宁：“我不是说这里，我是说在前世。”
战洵夜有点懵：“十七岁？母亲过世不久，我应该是跟外祖父、外祖母他们一起过的。怎么了，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姜婉宁摸了摸鼻子，说：“没什么，只是觉得十七岁的战洵夜，好像也挺可爱的。”
战洵夜抓了抓头发：“……啊？”
——书写的故事走向结局，他们的人生不止于此——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