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顿单于,大道三千,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有些事情可以通过人力来改变,有些事情却不能改变。”
“你有你的路要走,贫僧也有贫僧的路要走。”
“就好像贫僧曾经在少年时天真的问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南下中原,你说你控制不了手中的弯刀,也控制不了胯下的战马,更控制不了匈奴千千万万的大好男儿。”
“贫僧问你这一生最想要得到的是什么?”
“你说的是希望每天醒过来就可以看到贫僧,同塌而眠,同桌而食,朝夕相对,如同这人间幸福的夫妻一样。”
“贫僧与你而言,如梦如幻,如同掌中珠,天上月,水中并蒂莲。”
“那个时候,贫僧说如果踏出中原一步,那就横刀立马,鲜血洒故土,绝对不受你那样的侮辱。”
“但是如果你的战马还有你的弯刀,可以止步于中原之外,贫僧也可以不顾及人间所有的非议。”
“如果贫僧没有记错的话,当时单于选择的是,绝对不可能放弃进攻中原。”
“所以对于单于而言,还是这马上天下更重要。”
“单于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又为什么还会怨贫僧呢?”
无尘的语气平静,甚至还带着几分悲悯,在佛的眼中众生平等,并没有偏爱任何一个人。
冒顿,和其他所有人都没有任何区别。
就是这样的眼神,让冒顿快要疯狂了,急切地拉住了无尘,又赶紧松开他的衣角,一直在解释着。
“你呀,你根本就不懂,我这么多年没有收过一个女人,没有一个子女,我吞并了几十个部落,维持我的地位……”
无尘只是淡淡的挑眉。
“和我有什么关系?”
对啊,他做的这些事情全部都是为了他自己,和无尘又有什么关系?
冒顿的眼泪不断流,嘴唇颤抖,想要去触碰无尘的衣角,
“我就知道,不管我做了什么事情,在你的眼里都是不值一提,你不爱任何一个人,你只爱这人间的一花一草,你就是想让我和你去过种地砍柴煮饭的日子!”
无尘挑了挑眉,眼睛明明是平静的,温柔如水,但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觉得冰冷的如同刀子。
“倒也不必,我这些年一直都是一个人种地,砍柴煮饭,没有必要再多一个人。”
冒顿面如死灰,明明脖子上流血的人是无尘,却好像是砍断了他的咽喉。
“所以只有退兵一条路吗?”
无尘点了点头。
冒顿擦了一下脸上的泪,脸上狂笑不止。
“如果退一步呢?”
无尘看着漫天的风雪。
“今天晚上我去你的营帐,希望你召集所有的贤王过来,我要为你们弘扬佛法。”
冒顿在地上走来走去。
“他们肯定不过来,你只能为我一个人讲经。”
无尘点头。
“三日不得出帐篷。”
冒顿点头,眼中是绝望,也是希望。
“可以,从此我为你建庙,让你讲经普度众生。”
建一座寺庙,就意味着要接受香火,接受众人的膜拜。
信佛的人不少,其他的单于贤王背地里也在偷偷摸摸的拜观音。
其他人绝对不会允许他玷污了这真正的人间佛子。
从此佛就是真的佛。
冒顿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尽可能的保护无尘。
除非他要违逆整个匈奴所有人的意思,才能把无尘放在自己一个人的帐篷里。
但是就算是统一整个匈奴所有的部落,也不可能做得到。
佛,为什么不能玷污?
冒顿牙根痒痒,做出来的所有让步都特别的艰难。
无尘双手合十,袖口一吐就仿佛莲花朵朵开。
“多谢施主。”
冒顿看着仿佛一座人间玉佛的无尘,叹了一口气又叹。
“你还有其他的要求吗?”
无尘这才把目光放在了冒顿的身上。
“贫僧想要在宣城公主的坟墓旁边建庙可以吗?”
冒顿冲上去抓住了无尘的手,然后又放开。
“所以你只在乎宣城公主,就不在乎我的心情吗?你宁可去在乎一个死人,都不能关心一下我这个活人吗?”
无尘给冒顿擦了一下眼角的泪水。
“菩萨低眉金刚怒目,无非都只是神佛在人间的形态而已,你又何必如此呢?你所说的在乎,也不过只是这嘴上多了几句话而已。”
说完无尘就不愿意和冒顿多说话了,就是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大道有三千,却没有一条路和冒顿同路。
冒顿,也只不过是一个匆匆而来的过客。
这种无所谓的态度,彻底激怒了冒顿,他跑过去追上无尘,拉住了无尘的手。
“是不是在你的眼里,我和芸芸众生没有任何区别?”
无尘依旧是淡淡的。
“那你以为呢?”
就这一句话,冒顿觉得自己快要疯了,撕心裂肺的嚎哭着。
“原来我和其他所有的人都一样!”
“不行,我不能和他们一样,我明明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我一定有办法让你记住我!”
无尘只是摇了摇头,叹息着。
“不必强求了,我知道你什么都做不到。”
……
云娇娇已经到达了江北,陆华锦已经回到了江东,带着账册还有粮草去见云娇娇。
陆华锦一脸的心事重重,他的妹妹还在紫禁城里,但是这里也需要他拿主意,姐姐的身体也不好。
但是手里就那么多的兵力,把这些兵马放到哪里呢?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陆华锦只想要在紫禁城外面守着陆华浓,等到紫禁城的大门一打开,就可以先看到哥哥。
但是陆华锦还得在外面撑住大局。
否则,陆华浓出来的时候,就没有家了。
他得守住家。
江东陆氏嫁了一个女儿给萧长意,意思就是从此,要把整个江东压在萧长意的身上。
江北的风呼啸。
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前面的缘故,所以水格外的清冽。
陆华锦双手捧着一个盒子过来。
看着一身白袍站在廊下的云娇娇,叹了一口气,那位无所不能的宁王殿下肯定也已经到了山穷水尽,所以才会让云娇娇去冒险。
但凡一个男人有办法,都不会让自己喜欢的女人去吃苦。
原本陆华锦有一腔怨气,但是在看到云娇娇的那一瞬间,气全都消了,这也是陆华浓托付给他要照顾的人。
那就倾其所有吧。
“王妃娘娘,这是我们江东可以拿出来的所有的家底了,此去关山万里,遥祝您和殿下大捷。”
云娇娇打开盒子看了一眼,里面有兵符,还有各种盖了印章的文书。
她没有带一兵一卒进入了这座城池,她相信陆华浓,所以这座城里不会有任何人对她不利。
但是没有想到,在这样难的情况下,江东陆氏还能坚定不移的选择萧长意。
在这一瞬间,她突然理解了萧长意为什么会那样的铁石心肠。
因为要对更多的人负责。
他身上系着更多人的荣辱。
所以只能去谋求利益最大化。
如果不能两全的话,就只能自己多撑一阵,只要撑过这一战,回报是巨大的。
是情深义重,也是赌徒,也是薄情寡义。
云娇娇直接把陆华浓给她的玉佩压在了这些东西上面。
可以调动三分之一江东的兵力,是何其大的权力,但是如果这些兵力调走的话,江东就如同无人之境,谁都可以来去自由。
她的命是命。
江东上百万的老弱妇孺也是命。
陆华浓的哥哥陆华锦,还有姐姐,还有母亲,也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云娇娇一直都没有找到,可以回报陆华浓的地方,那就在这里为她的亲人设置一道屏障。
陆华锦震惊了,云娇娇不但没有要他的东西,反而又还给了他东西。
“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