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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咱们这个庄子挨着的?”程颂安有些不敢置信地反问道。

踏雪点头:“是啊,北门上正对着的就是耕读园。”

“耕读园?”程颂安讶异地问道。

踏雪回道:“是啊,大人读书时常去的地方。你说巧不巧,咱们叫鱼樵山庄,那边就叫耕读园,八成是大人故意的。”

程颂安没有吭声,崔元卿在书院读书时,她才十来岁,与他根本不认识,他怎么会故意取一个跟这个山庄对应的名字?这里山水合宜,适宜渔樵耕读,有这种巧合原也没什么。

她也没有理会这些,只让踏雪去找思退,果不其然,踏雪去了一会儿无功而返,朝她道:“园子里的王管事说,思退南方老家唯一的亲戚没了,他回去奔丧,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夫人若是要问园子里的事儿,他就过来回话。”

程颂安心中了然,便摆手道:“不必过来,等他回来了再过来吧。”

踏雪见她有些魂不守舍,疑惑地问道:“姑娘找思退什么事?那人容貌丑陋,没得吓着您。”

容貌丑陋?程颂安心中疑惑,下一刻又明白过来,他若不装的容貌丑陋,被人看到他跟崔元卿长得神似,怕是早就暴露了作崔元卿替身这件事了。

这些年,他都过了什么样的日子呢?用一张丑陋的脸,蹉跎在一个山庄里,只等有用时,崔元卿才会让他出来,而顶着的那张脸,也不是本来的面目,而是刻意化作崔元卿的样子。他那样一个骄傲恣意的少年,怎么会成了今天这样?

心里泛起酸酸涨涨的痛意,程颂安感觉胸中的那团郁闷之气,将她压得喘不过气来,她想冲到崔元卿面前,问问他为什么,要把那样一个少年弄成这个样子。

但是一想到崔元卿,又只能想起他们即将和离这件事,她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释然和开心。

怔怔坐了半天,合衣又躺回了床上。

踏雪跟着走过去:“阿弥陀佛,我的祖宗,怎么睡了这许久还要睡?好歹走动走动,仔细积食。”

程颂安只觉得没有力气,看来无事不能装病,报应不爽,近来困倦的总觉得像真生了病一样。

踏雪劝不动,只好随她。

之后的日子,便是闷在园子里。最开始还觉得襄王、瑾王派来驻守的府兵像是监视,但却因为这些,一些想来园子里探望的人倒也少了,算是意外之喜。

起先张氏不放心,过来看了一趟,但看见那些执刀拿剑的冷面护卫就有些发怵,来了两趟也便指派丫头定时探望,自己再也不来,余老太太知道程颂安和崔元卿的心事,便也不来她面前使她为难,程颂安倒落得清闲。

每日里就在鱼樵山庄吃了睡,睡了吃,偶尔精神不错了就去园子里钓鱼,但又每每沉不下心,鱼儿一条也钓不到,她又动辄气得哭一场,性情犹似变了一个人,闹得海棠几个人又是奇怪,又是哭笑不得。

过了月余,瑾王和襄王两府的护卫也撤离了一半,崔家的人没来,反倒是程家来了人。

程彦平骑着马直接闯进了鱼樵山庄,见了程颂安,慌得差点从马上跌下来,只一声便忍耐不住,大哭道:“大姐姐,快回去,母亲,母亲……她快不行了……”

程颂安眼前一黑,差点晕倒,幸而身后有人扶着,她干哑着嗓子问道:“母亲,她怎么会?”

这些日子,她不是没有往程家递过消息,询问母亲的病情,但每次都是府里传回来的消息都是很好,冯氏并无大碍,只不过身子虚,怕过了病气,始终未能过来探望,程颂安也便没有十分在意。

前世母亲是三年后得了一种病,卧榻一年才撒手人寰的,今生她也防着这个,对林姨娘千叮咛万嘱咐,在生活上的各个方面皆要注意,万不可叫人害了去,怎么这会儿竟要不行了?

程彦平呜咽道:“来不及说,姐姐快随我回去,见她最后一面。”

程颂安只觉得天旋地转,身后的海棠紧紧扶住了,忍泪吩咐底下人道:“快去备马车。”

“马车慢,我骑马回去。”程颂安心神一定,母亲还等着她回去,她不能现在就受不住,镇定吩咐道,“让李文宾带上孙大夫,立刻去咱们府里。”

说完,也不等回应,牵过程彦平的马便跨了上去,风一般往回奔。

程彦平又跟着蔷薇去到园中的马厩里,另选了一匹马,几个丫头分头行事,都往程府赶去。

程颂安在鱼樵山庄主要以舒适为主,是以极少打扮装饰,因此今日也只穿着最普通的家常短袄襦裙,一个打扮普通却长相貌美的妇人从京中最繁华的大街打马而行,惹得众人频频注目。

快到程府正门前街的时候,一队身穿甲胄的巡防司卫兵拦住了她。

程颂安正跑得飞快,被突然一拦,连忙拉了缰绳,马儿嘶吼着人立而起,而马上的人依旧沉着冷静,没有掉下去,看的士兵也呆了。

“一个妇人,安敢当街纵马,还不快快下马!”为首的一个兵士仰面喝道。

程颂安安抚住了马儿,也不下马,只朝下拱了拱手道:“我是程大学士的长女,母亲病重,因此急着返家,还请上官见谅。”

那兵士上下打量了一番,呵呵笑道:“程大学士的长女,那不就是崔侍郎的夫人?听闻崔夫人极是端庄,又在山庄养病,瑾王、襄王都派府兵护卫,怎会让她一人当街疾驰?快些下马,跟我去一趟巡防司。”

程颂安见他虽说的冠冕堂皇,脸上却笑眯眯的不怀好意,当下也不予计较,只忍气道:“上官若不信,跟着我去程府门口一看便知,我母亲病重,耽误不得,还请让路。”

那兵士见她翻脸,笑得更加肆无忌惮,一只手已经伸到马上,想要拉她下马。

程颂安刷的一鞭甩在他的脸上,怒道:“狗东西,连我也敢拉扯,不要命了!滚开!”

一夹马腹,就要继续前行。

那兵士是个巡防司的小统领,嚣张惯了,登时恼羞成怒,招呼手下立即将程颂安的去路拦了。

还未拉到人,便听一声惨叫,那人被一脚踹翻,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