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顾决目光下敛,犹豫不决道。
在这一刻不知为何,他突然说不出拒绝的话,随即轻轻点头。
见状,少女笑靥如花,嗓音轻快道:“太好啦,到时候我带你去望春楼用膳。
望春楼是咱们京城最大的酒楼,不少达官显贵都在那里设宴,饭点更是座无虚席,有好多咱们临安城的名菜。
哦,对了,我一定要带你去逛逛玉竹街,这条街可有意思了,各种各样的商品都有卖。
街上有家杨记馒头铺,他家的粘豆包味道甚好,到时你尝尝就知道我所言非虚了,还有…”
姜青窈满脸兴奋,红唇一张一合,声情并茂的为他介绍着临安城内好玩的地方。
男人眼帘低垂,鸦羽长睫轻轻颤动着,掩去眸底闪过的失落。
若是知道了自己真实身份,她还会如此同他畅谈言欢吗。
况且北宸中还有事需要他处理,他不日便需赶回北宸,没办法以小九的身份一直留在她身边。
此刻他多希望自己只是一个平凡的普通人,没有任何包袱在肩上,只需静静陪着她就好。
顾决下颌线紧绷,漆黑的眸底深沉隐晦,眸中的痛苦之色一闪而过。
二人翻身上马,几个时辰后到达汀兰苑。
此时夜深人静,明月高悬,他迈步走到姜青窈面前,嗓音温和:“今日出游不胜欢喜,多谢窈窈相邀。”
“不用客气,小九早些歇息吧,明日见!”她勾唇一笑,摆了摆手。
“明日见。”
---
翌日清晨,微风徐徐,晶莹剔透的露珠从枝条上滴落,薄雾弥漫。
姜青窈伸了一个懒腰,睡眼惺忪的从床榻上起身,打了一个哈欠。
唔,好困啊,她果然不适合早起。
不过想到今日便可以出发回临安城,瞬间精神了许多,她动作利落地梳洗完毕,推开门走到院中。
此时一抹白色身影正在厨房中忙碌。
“小九,你是在做什么?”姜青窈眸中闪过几分不解,嗓音轻柔。
啧,人与人之间参差是巨大的,有人艰难睁开双眼倦怠疲乏,还有人一大早便精力充沛开始干活。
顾决挽起衣袖折了几折,露出结实健壮的小臂,流畅的肌肉线条青筋凸显,修长冷白的手指骨节分明,正冲洗着松花。
他眉目低垂,侧脸轮廓线条分明,薄唇轻启:“我在洗松花,待会用松花酿酒,封于桃树下,来年便可饮用。”
闻言,少女清澈的眸子瞬间变得亮晶晶,嗓音轻快:“哇塞,小九还会酿酒吗,好厉害!”
怪不得昨天看他摘了许多松花带回来,原来是为了酿酒啊。
说来惭愧,她还以为是要留作纪念呢…
啧,这人真的好全能,究竟还有什么是他不会的。
顾决微微颔首,有条不紊将洗干净的松花放入蒸锅中蒸熟,嗓音低沉悦耳:“嗯,会一点。”
说起来他的酿酒技法还是和谢玄瑾学的。
这家伙平日里酿的酒都宝贝的紧,为了防止他总是去丞相府拿酒喝,干脆教自己酿酒。
古话说得好,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便是这个道理。
姜青窈眸光微亮,一脸崇拜的望着他,想学习的心在此刻到达顶峰,不断向他询问。
“小九,这个是什么呀?”
“这个又是什么,看上去红彤彤的?”
“咦,为什么要加热水呢,冷水不行吗?”
他逐一耐心解答,为她讲解着酿酒方法。
男人眉目清隽,慢条斯理地在竹青簸箕上铺开高粱米,他的手指瘦削而修长,冷白的皮肤下依稀可见淡淡的青筋。
清晨的朝阳洒在他清冷矜贵的面容上,右眼尾那一颗小小的泪痣漾开潋滟波光,周身气度柔和了几分。
明明只是一些寻常农活,到他手上却像一件艺术品,举手投足之间满是贵气,手法利落兼具美感,很是赏心悦目。
姜青窈坐在一旁撑着下巴,视线落在他身上,不曾移开半分,眼角眉梢都染上淡淡的笑意。
“啊啾”她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怎么了,窈窈可有哪里不舒服?”他停下手上的动作,语气满是关切。
姜青窈摇摇头,刚想开口却又打了一个喷嚏“啊啾!”
“嗯,应该没有发烧,许是着凉了。”顾决眉心微蹙,迈步走向她,温热的手掌贴在她额头上。
她轻轻点头,感觉鼻子有些不舒服,拿出手帕擦了擦,鼻头变得红彤彤的,像只小兔子一般。
他漆黑的眸中闪过几分担忧,朝着院中淡淡开口:“池羽,去请陆大夫过来。”
“怎么了,可是小姐身子不适?”池羽正在院中扫地,听到声音立刻小跑过来,满脸担心。
“我没事的,只是有些伤风而已,不必大惊小怪,回头…”姜青窈摆了摆手,柔声回道。
话还没说完,她又打了一个喷嚏。
见状,池羽毫不犹豫立刻转身跑出门。
顾决拧了拧眉,将她扶回房中,语气温和:“窈窈好生休息,待会让大夫仔细瞧瞧,身体的事大意不得。”
闻言,她垂下脑袋,眸中闪过几分失落。
应该是昨夜更深露重,骑马吹风着了风寒。
啧,她怎么像弱不禁风的大小姐一样,吹个风都能着凉,真是娇气。
不一会儿,陆沉提着医药箱着急忙慌的赶了过来,眼中尽是无奈之色。
唉,他还想补个觉呢,怎么一大早就有活找上门,原来给太子殿下干活挣得都是辛苦钱呐。
听到叩门声,姜青窈扬高声音:“请进。”
接着便看见一张生无可恋的脸,仿佛一下老了几岁,有气无力地开口:“请小娘子伸出手,陆某为您诊断一番。”
她将手递过去,陆沉为她把脉,脸上划过一抹悲伤,深深叹了一口气。
啧,越想越难过,一大早就得干活,他的命好苦~
见状,姜青窈顿时慌乱不已,语气紧张:“大夫,我没事吧?”
她该不会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吧,别吓她啊。
“无事,小娘子不过是受了风寒,回头开几副药服下,休养几日便可。”陆沉移开手,淡淡回道。
闻言,她松了一口气,轻轻点头:“如此,便有劳大夫了。”
啊啊啊好想骂人,好端端叹什么气啊,弄得她以为自己快死了。
她一个娇滴滴的大小姐可受不得这种惊吓,本来还没事的,差点被他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