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滋……”
1月20日，下午6时49分，距离兰基佩尼亚三公里外，天空之上。
狂风肆虐，黑云滚滚，喧嚣的魔力爆炸声混合着士兵们的咆哮、哀嚎，齐齐灌入诺雅耳中。
在那强大的冲击波下，视角顿时天旋地转，她一边努力保持平衡，一边紧紧握住手上的翠绿色金属小球。
瑟拉菲娜死了，毫无征兆地于众人眼里消失，仅剩下一条漂浮断臂和半张写满惊愕的脸。
战线全面溃败，伤亡无数，可诺雅却连袭击者的权能是什么都没有弄清。
终于，趁敌军的进攻陷入空窗期，【群鸟】短暂恢复了通讯，但里面传来的信息依旧不容乐观。
“阿利斯泰尔上尉！紧急情况！右翼军遭受毁灭性打击！几乎全军覆没！请求指示！”
“怎么会……该死！赛琳娜！带领一部分士兵前往右翼填补空缺！这个阵型绝对不能被破坏！”
“…………”
“赛琳娜？”
见对方未给予回应，诺雅内心立即滋生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她果断发动【群鸟】，寻找起爆炸发生前还一直呆在自己身边的圣女小姐。
待血雾撕开缝隙，恍惚间，一道熟悉的身影跌跌撞撞地朝这边飞来。
然后断成两截。
“……！”
【加护】已然破碎，零星盘踞在赛琳娜周围，她的表情空洞且茫然。
那毫无生气、如同断线木偶般的半具残躯被气流不停抛起，再坠落，内脏流尽，血如泉涌。
轰！
眨眼间，强烈的冲撞感二次袭来，未等诺雅悲伤，她的腹部便遭受一记重创！
吭声沉闷而痛苦，腥红填满眼前混乱扭曲的世界，鲜血顺着眼眶赫然爆出。
痛……好痛……！
死亡的感觉如此接近，巨大的镰刀抵至脖颈。
待诺雅勉强回过神时，她的心脏已经被面前那诡异蠕动的人形气团所挖出。
它就是歼灭了整个右翼军的罪魁祸首。
也是它残忍杀害了自己最重要的两位朋友。
“你到底是什么……你到底是什么！！！混蛋东——”
可诺雅还没来得及发出怒吼，一颗旋转着的古铜色子弹便嵌入脑内，瞬间炸裂开来。
粉浆散尽，那抹金黄如今被黏腻的赤红完全覆盖。
半晌，随着一条失去脑袋的残破身躯缓慢坠落，意识重新归于……宇宙？
璀璨的群星变化出无数形状，散发着五彩斑斓的光芒。
他们层层环绕，她们互相寄生，它们布满眼球。
有的裂开深渊巨口，伸出无数条触手，吞噬万物；有的好似哭泣，于裂缝内流出粘稠的浓汁，尖叫奔逃。
赛琳娜的四肢插满球体表面，痛苦蠕动；瑟拉菲娜的头颅幻化为整颗行星，面如死灰，疯狂旋转……
但诺雅什么也看不到，因为她没有脑袋……？
不，哈哈哈，不！脑袋藏在这儿呢！
霎时，一颗崭新的婴儿脑袋如含苞待放的花朵般撕开腹部，从体内绽开，放声啼哭。
【好好欣赏吧。】
【你的梦境仍会继续。】
………………
…………
……
“！！！”
1月20日，下午6时40整。
伴随一阵急促的喘息，诺雅猛地惊醒，全身激出一层冷汗。
“赛琳娜！瑟拉菲娜！”
听到呼唤，两人急忙转动视角，朝声音的源头望去。
“诺雅小姐！！呜呜呜……太好了！您还活着！”
绿光闪烁，金属球高速运转，赛琳娜泪流满面地一头扑进少女怀中，嚎啕大哭起来。
身旁的瑟拉菲娜则脸色苍白，抿紧双唇一言不发。
此刻，周边的帝国士兵也面临着相同的遭遇，又一次经历死亡的他们或弯腰呕吐、或抱头崩溃，有的甚至含住枪口想要自杀，好在众人及时发现，将其阻挠拦下。
“呜呜……这，这是第几次了？”
被诺雅像对待小孩子一样揉了会脑袋后，赛琳娜哽咽着松开手，随即看向二人，颤抖询问道。
寂静片刻，平复好心情的瑟拉菲娜动了动唇，作出回答：
“第七次，梅尔特尔少尉，这是第七次。”
“共计五次团灭，一次险胜，但即便是胜利的那次，诺雅上尉也付出了生命代价……而且我们至今仍未找出幕后操控这一切的【僭越者】。”
副官稍微停顿，垂眸补充道：
“就目前情况分析……很遗憾，我们必须提前撤退了。”
听罢，赛琳娜也跟着狠狠打了个激灵，连忙附和：
“瑟拉菲娜小姐说得对，大家的斗志早就溃散殆尽，更何况我们……我们根本不知道这次到底是不是幻境！万一没能像之前一样复活……”
“……不行。”
话音刚落，诺雅便斩钉截铁地一口否决，她攥紧拳头，语气严肃中透露出满满的不甘。
“如果提前撤退，兰基佩尼亚的人民们该怎么办？”
“我们是军人，军人就该做好牺牲掉自己性命的觉悟，但人民……人民是无辜的！他们不该莫名其妙地赴死！”
“抛弃民众，背叛同胞的行为我永远也无法接受！”
少女娇小的身躯因情绪激动而轻微颤抖。
“瑟拉菲娜，你怎么想？”
“我会一直遵循您的指示，诺雅上尉。”
听到后，我们的副官小姐于空中优雅地行了个礼，轻微颔首，选择接受命令。
“赛琳娜呢？”
“…………”
气氛再次陷入沉默。
赛琳娜看着眼前神色坚定的诺雅，内心五味杂陈。
如今，诺雅小姐正在朝自己先前所期盼的样子发展……本该是件好事。
可为什么……为什么我居然会为此感到难过？
这不是诺雅小姐，不是我所熟知的诺雅小姐，您的改变让我觉得无比陌生……
不，
最先做出改变的人……其实是我。
刹那间，思绪中断，赛琳娜的手被突然握住，力道带有一丝强硬，让她微微发痛。
“请相信我，赛琳娜！我可以保证，无论这次是幻境还是现实，无论是否会复活——都将视作我们的最后一战！”
“我们不为胜利，只求能把时间拖至整点！”
看到少女那双充满决心的金黄色眸子，最终她还是无奈地挤出一抹笑容。
赛琳娜做了个长长的深呼吸，眼角微垂，神情温柔道：
“真没办法……”
“谁叫您是诺雅小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