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玉罗想用老夫人和孝道压着随春远不得不处置萧蝶。
她不信一个男人爱一个妾室,能爱到比自己母亲还重要。
老夫人今日如果执意要杀她,钟玉罗不信随春远会因为一个妾室和自己生母反目。
不光钟玉罗不信,萧蝶也不信。
如果指男人的爱来救命,九命猫妖也得死上几个来回。
但如果是为了他自己呢。
除了他怕死之外,他们之间还有了新的合作关系。
随春远还指望着她能护着他走到京城。
京中针对随家的阴谋已经徐徐展开。
萧蝶能助他破局,他就绝不可能让她出事。
他不光得护着她,他还得哄着她。
一个妾室是不够格和老夫人叫板。
那加上随春远的命呢?
那再加上一整个随府呢?
随春远的目光落在钟玉罗身上,眼底好似有两个大字在晃动
要命!
“你现在是在拿母亲压我吗?”
见他话说的直白,语气也含着怒气,钟玉罗也颇为委屈。
“妾身可有哪句说错了?夫君既然不去请老夫人,那妾身去请,也好过之后老夫人知道了心中不快。”
钟玉罗本是不想和随春远当面锣对面鼓的针锋相对。
但萧蝶如今的存在,让她根本一刻钟都无法忍受。
不然昨日她也不能特意去求老夫人。
她嫁入随府两年,何曾向那个商户女说过软话?
今日不杀萧蝶,她寝食难安,心中难平。
随春远见她真的想去找老夫人,急忙想拦住她。
刚抬手,他的手腕就被萧蝶抓住了。
随春远低头,就望进了萧蝶那双平静到让人心慌的眸子。
他喉咙艰难的滚动了一下,在目光触及到萧蝶头上的发簪时,下定了决心。
“阿松,去报官吧。”
松鹤院内,随老夫人听了钟玉罗添油加醋的描述,气的直拍桌子。
萧蝶是惑人的精怪,这本是想处理掉她的托词。
可如今,她心里却居然真信了几分。
不然她儿子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不是被迷了心窍是什么?
她被气的头有些晕,干脆借着这头晕装起了病。
府医很快来了。
开了方熬了养气安神的药,但随老夫人咬紧牙关就是不吃。
她只让随春远来见她。
同时她对钟玉罗说道:“等一会春远来了,我会把他留在我这,你就趁这时间赶紧把那贱人打杀了,再放那个术士出府。”
“等春远回过神,人也已经死了,他有气你尽管往我身上推,我就不信他会因为一个妾室对我这个亲娘做什么。”
钟玉罗闻言,喜的点了点头。
她就知道,商户出身的做起事来都没规矩。
但不管怎么没规矩,只要对她有利就好。
钟玉罗透过窗望着外头,等着随春远进门。
随老夫人的目光也随着看了过去,
没一回,随春远确实来了。
但他不是自己来的。
他身后还跟着一队官兵……
国法有规,如妾室犯错,主家可随意打杀。
若无错,主家可买卖,却不可随意取人性命。
只是不管妾室因何而起,没有人会把这种事闹到官府。
家门一关,怎么说还不是主家说了算。
后院斗的再凶,也没人希望有官府的介入。
但今日,在随府。
这是个意外中的意外。
随春远木着一张脸,把前因后果和那假道士都交代给官府后,自己就什么都不管了。
一切任由官府处理。
他活着已经很累了。
是每活过一天都需要干杯庆祝的程度。
即使这样,他也在竭力保住他娘的命。
奈何他娘作死属实有一套。
一次又一次。
如果母老虎还不计前嫌,继续宽容原谅,他都得以为她又被夺舍了。
如今报了官,能让那母老虎放弃杀人的念头,他已经谢天谢地。
其余他管不了了。
能保住他娘的命已经是大不易。
过一会他还得去母老虎那装孙子赔笑脸。
必要时他还得色诱肉偿。
他可谓用心良苦。
但随老夫人不懂啊。
装病的人又被气成了真病。
这已经快成随府的家族传统了。
钟玉罗也傻眼了。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随春远是疯了吗居然报官?
面对那假道士的指控,想到一旦坐实就要去坐牢,再想到牢房中的脏污和狱中那些三教九流。
她二话没说,直接把错处都推到了随老夫人身上。
她只是个不得不听从婆母安排的儿媳妇,她有什么错?
本就是随家对不起她,妄想让她和一个瘦马共侍一夫。
更何况随老夫人的女儿是宫中贵妃。
早在诞下龙子时,就给随老夫人封了三品诰命。
诰命妇不涉及到人命官司,是不会被收押的。
所以她把事情都推到随老夫人身上……应该没关系吧?
随老夫人听她说完,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她没想到,自己一直疼爱的儿媳居然能在这个时候背刺自己。
极度的悲愤下,她也开始攀咬钟玉罗。
两人在随春远和众位官差面前,开始了狗咬狗。
萧蝶没做什么。
可事情还是发展到了如今。
婆媳依旧如同第一世一般,彻底的反目成仇。
最后,随老夫人被气的呕出血来,钟玉罗则被官差们押走了。
勾结骗子,意图谋害妾室,这罪名不大,不过也够她蹲几天牢狱。
随老夫人因为身有诰命,她的刑罚只能不了了之,改为在家中思过。
钟玉罗本来争了个满面红光,但无论她挂在嘴边的母家有多清贵荣耀,自她嫁人起,她就只有商人妇这一个身份。
被官差们带出门时,钟玉罗刚才还红着的那张脸已经白透了。
她脚下酸软,细看连手都在轻颤。
她仿佛看见一头黑暗狰狞的猛兽,正在前方张着深渊巨口,等着她一步一步的踏入。
走到前院时,钟玉罗看见萧蝶正等在这里。
她看她走过,轻抬起手,如素瓷般细腻白皙的手自脸庞划过,掖了掖鬓间的碎发。
钟玉罗被她抓过的双手仿佛被火燎了一般的痛。
脑海中也响起了刚才萧蝶说的话。
“如果我没死,夫人这般高洁傲岸的人儿,可要自断手腕?”
钟玉罗咬着银牙,喉咙泛出血腥。
萧蝶一早就知道,今日死的绝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