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东死了。
邵溪美像没事人一样去了弟弟的房间。
她躺在弟弟躺过的地方,眼眶又有点热。
一口。
她咬在了自己的胳膊上。
疼痛释放出鲜血,但制止了眼泪。
邵溪美就那么躺着,一时有些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还活着呢。
她真的很恨萧蝶吗?
她好像更恨自己。
深夜,她母亲终于回来了。
她听见车声下了楼,正好看见她母亲哼着小曲进来。
看见她时,母亲明显心虚的愣了下,随后没了欢快的小曲,多了些委屈难过。
邵溪美知道,只要她现在指责她,她立马就会哭出来。
可她可那个心情看她表演。
邵溪美拉着母亲去了她父亲的书房。
看见邵东的死尸时,邵溪美终于在母亲脸上看见了些真实的情绪。
她吓得仓惶后退,一直磕到墙边的书架,发出一声闷响。
邵溪美心情终于好了一点。
“骄傲吗?为你的丈夫,为你养出的孩子。”
邵溪美看见她母亲的脸白了,她质问道:“你是不是疯了?你想被枪毙吗?”
“不会。”邵溪美摇了摇头,“明晚一切就都结束了。”
“你有后手?”邵夫人直了直身子,“你早说啊,吓死我了,还以为咱们家要就这么完蛋了呢。”
说着,她又流下眼泪,“那你也不能杀了他啊,他怎么说都是你的亲生父亲啊!呜呜呜呜……”
“不过你放心,你毕竟是我的女儿,母亲肯定是希望你好的,母亲会帮你瞒着的,绝不会让人知道的,呜呜呜呜……”
邵溪美不由得笑出了声,看啊,这就是她的母亲。
以前邵东是顶梁柱,是能给她富裕安稳生活的人。
所以不管邵东怎么打她和弟弟,母亲都视若不见。
如今弟弟死了,邵东死了,她邵溪美成了唯一能够她富裕安稳生活的人。
所以即使她杀了自己的亲父,母亲也可以替她隐瞒。
邵溪美实在忍不住,她掐着她的脖子,把她摁在了墙上。
“母亲啊,你这个人到底长心了吗?”
被她这么一掐,邵夫人反倒不哭了。
她抹了抹泪,眼底是死寂一般的平静。
“不然呢?这世道人命算什么狗屁东西,我活一天是一天,活一天就想享受一天,这怎么了?你想我做什么?在你小时候,带着你和你弟弟脱离邵东,然后风餐露宿,有今天没明日吗?”
“这破他妈人世,是人想努力活好就能活好的吗!你说我能做什么!”
邵溪美还是头一次听她母亲这么大声说话。
也是头一次听见她骂脏话。
邵夫人说完狠狠一推,把邵溪美推开,自己转身走了。
邵溪美在身后轻轻的道,“也许,可以开个餐馆。”
“放你娘的狗屁。”
砰!
门被摔上。
邵夫人回自己的房间睡觉去了。
睡不着就喝点酒。
喝点酒还睡不着?
那就再多喝点酒。
总会睡着的。
第二天起来,她依旧是那个哭哭啼啼,只想安稳享乐的邵夫人。
邵溪美却在想,自己到底是成功好一些,还是不成功好一些。
让她母亲最后的靠山也倒一倒,也许也是个不错的结局。
天亮了,她锁了邵东的书房,开始命下人为晚上的宴会做准备。
萧蝶也是收到了请帖的。
她知道邵溪美急,可也没想到她这么急。
她这样不像是在精心谋划一场报复。
反而像穷途末路的亡命徒,在呼吸断绝前,拼力挥出的最后一刀。
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实际却来自于绝望。
萧蝶明白,却不会心软。
每个人都有自己命定的结局,那结局写在了人们过往的每一步。
邵溪美也有自己的归处。
天黑了。
萧蝶也应约去了邵公馆。
她对叶棋鸿说叶延没在桐城,这不是骗他的。
叶延确实在几日前出城,不过走的不是陆路,而是水路。
今晚当归。
邵溪美把人都请到邵公馆,自己却不在。
宾客们面面相觑,不知如今是什么情形,好在邵夫人一直在拖延应酬,也算缓解了些尴尬。
萧蝶知道她是带着人去码头接货了。
她也知道邵溪美注定接不到自己的货。
不光叶延提前出了海,冯团长也被萧蝶请了去。
光邵溪美那点人,她还不能直接掀旗造反。
萧蝶留在邵公馆参加舞会,她就是想知道邵溪美还要做什么。
狗急了会跳墙,兔子急了会咬人,邵溪美急了,恐怕伤害力不容小觑。
而这时的码头,知道自己被埋伏的邵溪美没管其他人,也没去逃命。
她自己上了车一打方向盘,直接就向着邵公馆开了过去。
在埋伏的人当中没有萧蝶。
萧蝶一定在邵公馆等她。
邵溪美唇边勾起一丝笑意,这就是她和她的默契。
此时的萧蝶已经等了半个小时。
宾客们始终不见邵溪美,也不见邵东和叶棋鸿,已经闹着准备走了。
推开大门的那刻,邵溪美驱车而至。
她笑的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和众人打着招呼。
“各位别急,我是有点事耽误了,实在抱歉。”
她致了歉,把人往屋内一请,随手关门的时候,没忘把门锁落了。
听见门锁的脆响,宾客们才觉得不对。
“你、你锁门做什么?”
“对啊,你神秘兮兮的,到底要干什么?邵东呢?叶棋鸿呢?你们邵家宴客,只派女客出来算怎么回事?”
“我们还是走吧,走吧走吧。”
众人正说着,邵溪美却直接拉开了外套。
纤细的腰肢上,一排炸弹正蓄势待发。
邵溪美一手拎着引线,一手拿着火机,她堵在门前,笑容畅快又疯狂。
“都别急着走,我来送你们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