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凌轩的愤怒在柳絮的预料之中，但她此时却无暇顾及了。
那些“中毒”将士们的症状和脉象让她心中产生了一丝猜测，却又觉得难以置信。
她将下午的案例逐一拿出来进行对比，还不忘叮嘱玄二让人记录这些人服用下午开的药之后的表现。
将所有案例核对完毕之后，已然是亥时了。
忙碌了一天，她罕有地感到有些疲倦，简单洗漱后便睡下了。
巧心就歇在一旁的榻上。
许是因为心中一直牵挂着那些将士的状况，柳絮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一大早就醒了。
由于柳絮昨日下令不许船上的人再与外界接触，早饭是暗卫营的人买回来放在小船上拉回来的，一同送来的还有一些粮食蔬菜。
也就是说，在研制出“解药”，或者在有百分之百隔绝传染的措施之前，柳絮他们不会再下船了。
半中午时，一辆由玄七驾驶的马车朝着河岸驶来。
车上的孟老神情略显激动。
居然有小丫头目前都解决不了的毒，孟老心中兴奋非常。
然而，临下车的时候，老爷子又摆出了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得到通知的柳絮早早站在了甲板上，看着老爷子赶来，感动之余又有些担忧。
“孟爷爷，这毒有些古怪，我有点担心百毒丸也抵挡不住。”柳絮对着岸边大声喊道。
老爷子闻言怎会不明白她的意思，冷哼一声，对着玄七道：“你小子就别上去了，让你们那个小神医把玄三赶紧治好送过来！”
玄七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老爷子白了他一眼，“没听你家小姐说那玩意儿百毒丹都不一定抵挡得住吗？你就别上去添乱了！”
玄七一愣，眼巴巴地看着孟老，眼中之意不言而喻。
“想都别想，那玩意儿贵得很！你既不会医也不会毒，上去也帮不上忙，万一染上了我们还得照顾你！”
孟老这番话可谓直白，要不是玄七早就了解老爷子的脾气，就算没被气着也会颓丧不已。
玄七知道老爷子是在关心自己，也明白他说的是实话，最终点了点头，“玄七就在岸边！”
意思就是随叫随到，末了又补充了一句，“我会让人传信！”
孟老满意地点点头，在玄七的注视下背着自己的药箱独自上了小船。
柳絮在甲板上看到，心中了然又敬佩。
老爷子平日里嘴巴毒，但其实有一颗柔软的心。明知或许存在危险，他依然选择了上船。
也许一开始是出于对毒药的兴趣，但从他将自身安危置之度外的那一刻起，他就只是一位想要拯救将士、拯救万民的医者。
小船很快被护卫拉了过来，孟老腿脚麻利地上了船。
“死丫头，你别骗我啊？真有这么厉害？”孟老急不可耐地问道。
柳絮面色凝重地点点头，“二十个看护士兵，在有防护的情况下，已经感染了五个。”
孟老闻言蹙了蹙眉头，如此看来确实传染性很强。
“走，老头子也去瞧瞧！”说着，老头子就要往船舱走去。
柳絮却在这时叫住了他，“孟爷爷，先做好防护！”
她今早起来也换上了艾草熏制的外衫，就连船舱内，也让人增加了烟熏的频率，还让玄二让人去买了石灰和醋。
因为从昨日的案例来看，她有些怀疑这不仅仅是毒，或者说，毒只是麻痹大家的视线，更像是某种病症。
炸药包中的毒粉只是幌子，这种病源却是通过别的方式传播的。
孟老脚步一顿，最终点了点头。
两人全副武装后，进入了船舱。
半个时辰后，孟老脸色凝重地坐在柳絮对面，“丫头，说说你的想法。”
“我怀疑是天花！他们身上确实有毒素，但是这种毒并不厉害，之前的解毒方就能解。”
之所以会让大家以为解毒方无用，就是因为这些人实则是传染了天花。
南疆的大夫们先入为主，就以为是什么新的毒药，搞错了方向。
而且，在这个时代，并没有治疗天花的有效方法。
孟老深吸一口气，“丫头，我和你的诊断结果一样，此事恐怕得尽快通知皇帝，还有杨将军他们。”
柳絮点点头，“我知道，我会让玄二去传信，不过目前咱们得先控制住船上的病毒，不能让其扩散。”
孟老自是赞同，随即还笑着说道：“既然是天花，老头子就不用搞这么多花样了。”
他是得过天花的人，所以不怕了。 柳絮也笑了，如此一来她就放心了。
“不过，你这丫头把自己收拾干净就不要再进去了。另外，船上那些人，若是得过天花的，就让他们回去吧！”
柳絮点点头，让巧心去通知玄二了。
“孟爷爷，您对治疗天花有办法吗？”柳絮又问道。
孟老无奈地摇摇头，“我只能缓解他们的症状，能不能坚持下来，只能靠他们自己了。”
饶是柳絮心中早有预料，还是有些失望。
天花在这个没有疫苗的时代，可以说是致死率最高的一种病，且传染性极强。
也正如孟老所言，这种病只能靠患者自己。
她前世只是个普通白领，对于医学方面一窍不通，不过……那些狗血小说里似乎提到过牛痘可以预防天花，也不知道行不行？
想到东盛的万千百姓，她还是打算试一试。 若是真能预防，那南玥的诡计就能不攻自破了。
“孟爷爷，我……我听说一种方法可以预防天花！”柳絮犹犹豫豫地说道。
正在写方子的孟老闻言，手上一抖，笔下的字就被墨汁给浸染了。
他猛地抬起头，眼神锃亮，语气急切地问道：“丫头，你说的是真的？”
柳絮咬了咬唇，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我曾在一本杂书上无意看到的，说用牛痘可以预防天花。就是从牛身上获取痘苗，接种在人的身上，就能让人产生对天花的抵抗力。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孟老皱起眉头，思索片刻，说道：“这说法倒是新奇，不过从未听闻过，可行吗？”
柳絮轻轻摇头，“我也不知道。但如今这种情况，或许可以一试。”
孟老犹豫了一下，说道：“事关重大，且容我再想想。”
柳絮点点头，知道此事不能操之过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