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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里,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跟我说话。

几乎是吼出来的。

说罢,他又像是意识到了过自己的过激行为,嗓音迅速落了下来。

“你可知道这些年我为了找你都快把三界六道翻过来了,也怪我疏忽,在你梦回第二世的时候,与你分开断了联系,但我也着实没有想到帝俊会掺和进来。”

我看着那个睡着的自己出神,语气幽幽,“第三世的时候若是没有俊仙师出手,我根本不可能活到现在,冥枭……”

我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唇角扯出一抹苍白的笑。

“我曾经问过你,你一直在帮助现代世的我,是不是为了阿修罗,你说是。”

冥枭顿了顿,点头承认。

“对,如今你恢复了所有记忆,更应该知道我对你的心这么些年来从没有变过。”

“那为什么?为什么在我的三世记忆之中,每一世都会有你的出现?如果我们从第一世就相识,我又怎么会死在那些鬼怪手中,如果我们第二世相识,我又怎么会被活埋致死?”

冥枭不再言语,身体散发着肃冷的气息,空气陷入停滞。

不知不觉中,眼泪从我的脸上滴落,苦笑了一声道,“自始至终你不过也只是在利用我罢了。”

冥枭抬手想要握住我的胳膊,被我先一步躲开。

“把话说开了,就也不需要再演戏了,你早就料到会有地府一战,所以才利用我为你打退那百万天兵,后来又为了弥补我的死亡,将我的一魄注入了长生灯里,冥王大人,你这一招应该就是鹬蚌相争,坐收渔翁之利吧。”

“百年前冥府落后不敌仙界,我将东皇钟带走也是为了震慑冥府的千万冤魂,实属无奈之举,仙界讨伐冥府,而你是帝俊仙师的弟子,我想着仙界总会看到帝俊的面子上,留你一条生路可谁知……”

“哈哈……”我忽然狂笑出声,眼中浸满了泪,“最后呢,若不是俊仙师散尽修为护我一魄,我还能好好的站在这里跟你说话么,我还会有轮回的机会吗?”

“修罗……”

冥枭还想说些什么,我抬手打断。

“冥王大人,从今日起还请你与我保持距离,不管我的决定如何,都请你不要再参与我的生活。”

说完我便转身化成一缕烟雾,消失在这哀牢山里。

我恢复了所有记忆,也恢复了阿修罗的能力。

以如今之力,别说顾允棠,就是与冥枭动手也能斗上几个回合。

可我唯一对不住的就是我的师父——俊仙师。

他曾经为我散尽修为,如今见我心陷梦中再次出手相助,他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

我不敢去想,如今我只想见到他,对他道个歉。

可等我回到仙界山时,却发现这里的树木花草已经全部枯萎,锦鲤也变成了鱼骨,住了十二年的小屋此时已经坍塌结网,一切再不复从前。

师父走了。

他一定是伤透了心。

以为我会听冥枭的话回到现实世界而抛弃他。

可是师父,弟子真的知道错了……

风,无情地吹过,扬起一片尘埃,刺痛了我的眼。

我茫然地望着这片死寂的土地,泪水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

曾经,他在这山间对我悉心教导,那温柔的眼神,那耐心的话语,如今都成了我心中无法触及的温暖。

我瘫倒在地,双手拼命地抓着干枯的泥土,仿佛想要抓住那残留的一丝与他有关的气息。

“师父……”我仰天悲号,声音在空荡荡的山谷中回荡,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无尽的悲伤如同一团黑暗的云雾,将我紧紧笼罩,让我无法呼吸。

我多么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醒来后,师父依旧在我身边,微笑着看着我,抚摸我的头。

这片曾经充满生机与希望的仙界山,如今成了我心中永远的痛,而师父的离去,更是在我灵魂深处留下了一道无法愈合的伤。

再次回到哀牢山,冥枭已经离开了。

许是他以为我不会再回来,还在我的身边布下了一层结界。

我看着结界中熟睡的自己,弹指一挥,那沉睡的身影猛地醒了过来,结界也随之消失。

就在此时,旱魃和赢勾的身影出现在我面前。

他们的目光深邃复杂,旱魃摊了摊手看着我,“你现在知道了所有事情,是继续认我们做师父,还是做回之前的阿修罗,你自己决定。”

我低了低眸,思绪如潮水般翻涌。

我深知他们此次出现是奉命前来寻回仙界曾失去的宝物。

可这些宝物,不仅与冥界有关系,另一部分也和修罗界相关。

我曾是修罗界的创造者,这其中的种种纠葛,又怎能让我置身事外?

我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向他们,“我既已恢复记忆,便不会逃避。师父们,你们好好在万仙幡里修炼,剩下的就交给我。”

“好。”旱魃和赢勾看着赢了一声,露出欣慰之色。

重返云城的时候,已经物是人非。

十五年过去,也不知道我那两个徒弟怎么样了。

我踏入清风观里,看着进进出出的香客,心中也十分欣慰。

马修辞和何关尘并没有让我失望,他们把清风观撑了起来。

我行走在清风观中,人来人往,香火袅袅。

突然,一个行色匆匆的香客猛地撞了过来,我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再看那香客手中的香,已然断成两截。

他怒目圆睁,十分恼怒,冲着我大声喊道,“你这女人不长眼睛吗?冲撞了我的香,这可是大不敬!”

我心中顿生怒火,刚要与他争辩,就见一个约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从大殿缓缓走出。

他身着一袭素袍,身姿挺拔,周身散发着一种仙风道骨的气息。

他先是对着那香客微微点头致歉,而后以子午决向我行礼。

那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优雅。

“二位莫要动怒,皆是一场误会罢了。”

他的声音温和而有力,瞬间让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了下来。

我和那香客在他的劝解下,渐渐平息了怒火。

男人劝和之后,缓缓抬头看向我。

就在目光交汇的那一瞬,他整个人忽然怔住,身体微微颤抖,嘴唇轻启,颤抖地喊出了两个字,“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