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快九点了,还不让进去呀?”
“什么时候开门啊?”
“你说现在孩子上个学多不容易。”
“哎!开了开了!”
临杭七中大门一开,家长们顿时蜂拥而入。
樊正泉不禁感慨道:“这是考验家长呢?啊?哈哈哈哈……我们走吧?”
“嗯,走吧。”
得了宋以惗应允,圣开迅速下车,转身打开了樊正泉那侧的车门。
五人不慌不忙地走进了校园,与那群着急忙慌的家长形成鲜明的对比。
“家长们不要拥挤,排成两列纵队,一个一个来。都能报上名的哈!”
“排成两队!”
保安拿着个喇叭在招生办门口维持着秩序。
“哎,那家长……”保安瞧见了继续向前直走的宋以惗等人,指了指右侧的方向道:“给孩子报名的地方在这儿呢。”
宋以惗道:“我找你们校长。”
保安问道:“那……提前联系过了啊?”
宋以惗道:“啊,对。”其实,她并没有联系过。
保安便指着前面的中央花坛道:“走到花坛往左拐,就能看见校长办公室了。”
宋以惗让严柘提前帮她查了袁立松的资料。临杭七中校长袁立松无妻无子,平江人,常年住在校长办公室,老家没人了,平时也不回去。
招生不用校长亲自上阵,但宋以惗得趁今天开大门进去找袁立松。
“咚咚咚——”
宋以惗敲响了校长办公室的门。
“还有什么要签字的?”一道苍老却明亮的声音从办公室里面传来。
招生流程中有不少公文需要校长签字,袁立松还以为是招生办的人又来找他了。
他脾气宽和,从不生气。
一打开门,映入眼帘的却是几张很年轻的陌生面孔,“你们是……”
“宋院长!”
宋以惗张了张嘴,还没有道明来意,身后便响起一道震惊又激动的声音。
她和管迁同时转身朝身后看去,却见樊正泉的脸上已是老泪纵横。
袁立松这才从宋以惗和管迁让开的身缝儿中看清楚后面的人,那是一张饱经风霜的苍老面庞。
他定定地盯着樊正泉,渐渐瞪大了双眼,“你是……正泉?!”他激动地走到了樊正泉跟前,紧紧地抓着他的手,“你怎么这么老了?”
“宋院长,我是正泉,我是正泉呐!”樊正泉热泪盈眶道,“都快二十年了,怎么能不老呢?您也老了,但我永远不会忘记您的样貌。”
宋以惗和宋以恻站在门口左边,管迁和圣开站在门口右边,看着中间的两个老人抱头痛哭。
圣开悄声问管迁:“迁爷,惗姐不是说校长送袁吗?怎么这老头喊他宋院长?”
管迁扭头给了他一个眼神。
你看我像知道的人吗?
宋以惗抱臂看戏,嘴角渐渐扬起一抹满意的弧度。
还真让她试出来了。
袁立松就是宋立原!
宋立原从久别重逢的喜悦中回过神来,看着身边的年轻人道:“进来说,都进来说。”
见宋立原要去倒水,圣开便抢先一步道:“我来吧。宋校长,您过去和大家多聊聊。”
宋立原没有推脱,毕竟一群人里属他年纪最大。
樊正泉问道:“宋院长,这些年您一直都在学校里吗?”
想当年他们从帝京逃出来后,四处奔亡,他也是最近几年才找到宋立原学生的踪迹,搬到了龙泉里。
而对于宋立原,他一直都是音讯全无。
没想到今天,他们竟然真的重逢了。
宋立原回忆道:“离开帝京后,我一路乞讨到了老家平江。在家里躲藏了两年,改了名字,在村里当起了老师,后一路从村小学校长调到了镇小学校长,然后是初中校长、高中校长,前年接受临杭教育局特聘,才来到了临杭七中做校长。”
“原来是这样啊。”樊正泉后悔道:“要是早能想起来您回了老家,我也不至于现在才……唉!”
“我就是觉得陆拙他们一定还记得我老家是在平江,说不定他们会到平江去找我。可我在家里等了十几年,没有等到他们任何一个人过来。”宋立原不是没有想过最坏的结果,只是他都还活着,又怎么敢往那方面想呢?
那些可都是他最得意的学生的!
“宋院长,只怕……”樊正泉犹豫道,“只怕,您不得不承受丧失爱徒的痛苦了。”
“什么?”宋立原顿时悲痛万分,“想我宋立原门下十一名学生,无一不出类拔萃,独挑大梁,如今却白发人送黑发人,只剩下了我老头子一个人,我,我……”
“宋院长,您不要太过伤心了。”樊正泉劝慰道,“想当年我听到这个噩耗,也是觉得老天不公,为什么不能让我替他们去死?可是,每当我看到他们的孩子一天天健康地成长,甚至比他们还要优秀,我就觉得我没有白活。我要帮他们守好后人啊!”
宋立原顾不得沉痛,问道:“你是说陆拙、令空……他们,他们的孩子都还活着?”
樊正泉扭头看向了旁边的宋以惗,介绍道:“宋院长,这丫头……”
宋以惗点头道:“我叫宋以惗。”
宋立原这才仔细打量起宋以惗,看宋以惗看得久了竟然有些恍惚,总觉得宋以惗长得有几分像个熟人。
“以惗啊可是帮了大忙了!”樊正泉感叹道,“陆拙和陈漫的儿子,向澜和归晚的一子一女,令空和琬琰的儿子,还有维城和苔央后来生的孩子,都是她一个人照顾大的。”
管迁的目光落在宋以惗身上,只觉得宋以惗身上仿佛散发着伟大的光芒。
平时看着宋以恻几个人在面前也没觉得怎么样,如今从别人口中得知却觉得宋以惗格外辛苦。
宋立原不禁目瞪口呆,“你,你,你也才二十出头吧。”
他震惊于一个小姑娘一个人拉扯到五个孩子,震惊背后却是无尽的感激。
宋以惗笑笑,没来得及开口解释,便被樊正泉抢了先。
“哎呀!宋院长,你是不知道,他们这几个孩子过得有多不容易不容易。”樊正泉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开始诉说宋家的艰难过往。
宋以惗不由蹙起了眉心。
有这么夸张吗?
也还好吧?
管迁满眼心疼地看着宋以惗,凑到她耳边悄声道:“我的钱都给你。”
宋以惗顿时瞪大了眼睛,扭头问他:“房子呢?”
“也给你。”
圣开听得愣了神,从此,宋以惗在他心里除了身手不凡、腰缠万贯之外,又多了一个光辉伟大的形象。
宋以恻却想着还好自己被师父带走了,不然姐姐肯定更辛苦。
“姐,我决定了,我要报答你。”宋以恻眨眼道。
宋以惗苦涩一笑,眼神仿佛在说:“你少折腾我就算报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