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追和叶晓曼的想法差不多,筑吹灯目前只是个凡人,不像修士拥有空间法宝,能够布置障眼法,藏东西的方式有限。
“近日我会掘开筑吹灯的祖坟。”
叶晓曼竖立两个大拇指,“卑鄙无耻。”
荆追看过来,叶晓曼立刻换了口风,“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荆追给叶晓曼制定了工作范围,人又往床上倒。
叶晓曼趴床头看他,“你刚睡醒,又睡?”
荆追闭眼。
叶晓曼知道他在为毁掉鬼主记忆积攒灵气,他此刻积的一分力气,会在未来化成将她炸成齑粉的十分效果。
她肯定要给他添堵的。
“老板。”
“荆追大大。”
“长夜漫漫,我们干点有趣的。”
她像只蚊子在他耳边嗡嗡响,让他无法聚精会神。
“还记得我帮你拿回心脏,你送了我一门法术吗?”
“时空传送大法。”
“口诀我背诵下来了,你什么时候指点我修习?”
荆追微微皱眉,遇上叶晓曼后,他古井无波的魔心,经常出现情绪方面的波动。
他起身,站在房间的中间。
“看好了。”
他踏出一步,脚下出现了一个无比复杂的法阵,符咒像齿轮环环相扣,像星光流转,过去现在未来三重虚影悬浮手边。
荆追双手掐法诀,人转瞬不见。
下一秒,他的声音在叶晓曼耳边响起,带着后山山顶的风声,“学会了吗?”
叶晓曼茫然:“我只是眨了一下眼,老师你怎么已经写了两黑板板书?”
荆追凭空出现在她身前。
“试一试。”荆追身为大魔头无形的装比最为致命,“中级法术,很容易。”
叶晓曼开始激动地掐诀,磕巴地念诵施法口诀。
口诀很长,荆追这样的强者只需心念一动,她作为初学者需要从头念到尾。
“身随法行,动!”
叶晓曼低喊,将荆追从短暂的站着打盹中吵醒。
荆追抬眸,“……”
叶晓曼只觉得她像一阵风般轻盈,转瞬间,轻飘飘地从床前消失,落到了窗前。
虽然没有办法像荆追一样瞬间挪移到另一个地方,但这么复杂的上古法术,她第一次施法驱动成功了,果然她是道门天才吧。
荆追没有回答,叶晓曼看出他眼底的情绪有点复杂。
嗯?莫非见多识广如大老板,也被她的天赋震惊了。
叶晓曼就要桀桀大笑,荆追移开身躯,叶晓曼看到他身后的景象,嘴巴大张,“怎、怎么回事?!”
荆追的身后出现了一个“她”,没有头颅版本。
叶晓曼后知后觉低头,看到她脖子下空空如也。
要命,她法术施展失误,头身分离了。
“啊!”一声惨叫划破天幕。
土屋后头,筑吹灯枕着手臂望着星空。
没有来得及砍的原木堆在地面,堆得半高,再铺上稻草,就是一张床,若在天气炎热的夏日,吹着夜风,睡觉最舒服不过。
筑吹灯听到叶晓曼的叫声,两条浓密的眉毛拧起来,望向手边左侧某面土墙。
村子地少人多,房屋挨得紧,泥墙隔音效果差,平时邻里站墙根咳嗽一声屋里都听得到。
叶晓曼的惨绝人寰的声音,在安静的夜晚,前后两条巷子清晰可闻。
“痛——”
“你轻点!轻点!”
新小婶的声音似乎带着哭腔。
“我还年轻,我不想死啊啊啊——”
邻居左右的窗口点亮灯,传出几声意义不明的笑声。
孔二小和筑吹灯并肩躺着,他咂舌:“灯哥,没想到你叔年近半百还这么能折腾。”
筑吹灯提起长腿,把孔二小踢下去,“滚。”
“别别,我有事找你商量。”孔二小嬉皮笑脸地扒着边沿,“哥你后头有空吗?”
不让筑吹灯拒绝,孔二小双手合十拜托他。
“我和我娘要去镇上一趟,卖些皮货,家里快没粮揭锅了,我们琢磨着回来的时间比较晚,要从山后经过,就想请灯哥和弟兄们帮忙护送。”
孔二小恐惧地道:“今天村里又死人了……”
筑吹灯也沉默了。
村子最近半年很不太平。
隔三差五就有人失踪,有时是一整户人家凭空不见,有时是进山的樵户再也没有回来,后来发展到村人在田里耕地也会消失,尸体不见踪影,只在原地找到一摊血迹。
乱世必有妖邪出。
村人们立刻反应过来,这是闹邪祟了。
可能有一个凡人无法看见的存在,就躲在后山,或者隐匿在村里,饥肠辘辘地盯着活人伺机袭击。
村人们发现邪崇会倾向于袭击落单的人,于是大伙开始约定集体行动,妇人们同一时间去河边洗衣,男人们呼朋唤友一同去田里耕作。
村子通往镇上的土路是闹邪祟最厉害的,但村人为了生活不得不去镇上卖货,故而孔二小今天来求筑吹灯帮忙。
筑吹灯答应了。
孔二小感激不尽,他告诉筑吹灯,“村长又去镇里请修士驱邪了。”
筑吹灯不以为然,“村里又要被骗钱了。”
孔二小惆怅:“那也没办法啊,邪祟只有修士能收,也不能由着村里一直死人。”
他们都清楚,他们这种小地方不会有真才实学的高人,除非去到城中,请仙山深处大门派的修士出手,否则只是重复被假修士招摇撞骗而已。
但眼下仙门忙着打架,没有修士在意升斗小民的死活。
村长也亲自去城中的门派磕头了,送礼了,但无人愿意过来。
孔二小知道筑吹灯的身世,知道他是最厌恶修士的,于是结束了话头,与筑吹灯约好护送的时间,告辞回家了。
孔二小吹了声口哨,角落里跑出一群半大不小的少年,对筑吹灯尊敬地喊“大哥”,举着火把,熙熙攘攘地结队走了。
筑吹灯回屋,他站在小院,小叔屋里依旧燃着灯,新小婶依旧有动静,只是不再大喊大叫了。
他觉得他应该过去敲敲门,确定下新小婶的死活,他在小叔屋外抬起手,又觉得他也改变不了她的命运,自嘲地摇摇头,走开了。
筑吹灯回到从小住到大的柴房。
柴房大部分地方堆着杂物,剩下的空间挤着一张床。
破棉被下探出两个人头,看到他就告诉他,“高大个,阿爹在打樱桃姐姐。”
筑吹灯:“樱桃姐姐?”
筑家两个萝卜头已经被叶晓曼的小恩小惠收买了,担心地问:“她会被阿爹打死吗?”
筑吹灯嘴角抽搐,找出两团棉花,命令两个小孩塞住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