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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大开眼界

“即使弗格森来自被英格兰媒体认为极其粗野的苏格兰足坛,他依然被英格兰足球环境的野蛮和恶劣而震惊了。”

——题记

战胜女王公园巡游者队,弗格森的红魔获得了第一场胜利。

这场胜利给了他在红魔的困一点缓冲。现在所有人都在期待更多的胜利,多年以后弗格森说:“我们当然知道球迷的想法,那并不是赢下几场比赛而已。他们想看更加精彩的足球,而不是球队挣扎保级。”

到了1986年11月29日,红魔在英甲第17轮比赛客场对阵温布尔登队。

弗格森以为红魔现在正处于上升势头,而对手不过是家小球会,刚刚升级的甲级联赛新丁,实力不可能很强,不可能给红魔造成太多的麻烦。

但他想错了,英格兰足球再一次让他刷新认识。

温布尔登队历史很悠久,最早的成立时间可以溯源到1889年。到了1970年代他们还是一支业余球队。而在1975年足总杯,温布尔登队还成为20世纪第一支击败顶级联赛球队的业余球队,他们干掉了伯恩利。

温布尔登队随后才开始成为职业俱乐部,并逐步升级,1983-84赛季升入了英乙联赛。到了1985-86赛季,球队非常幸运地夺得了英乙的第三名杀入附加赛,最终击败哈德斯菲尔德队,顺利地升入甲级联赛。

1986-87赛季是温布尔登队正式征战英甲的第一个赛季,他们赛季前并没有引进什么大牌球员,被媒体认为将是降级大热门。但温布尔登队不可思议地取得赛季开局五连胜,一度抢到了积分榜的头名。

温布尔登队之所以异军突起,是因为他们狂野的踢法和强有力的身体。温布尔登的野蛮和狂妄迅速地在英甲传播,放肆的“狂帮(温布尔登的绰号)”成为了英格兰独特的风景。

这支球队并没有什么精密的战术,也没有什么特别优秀的球员,他们有的就是粗野,勇猛,有的就是碰撞,就是长冲短吊,依靠简单的战术冲击各路球队。他们谁都敢惹,谁都敢挑衅,即使对手的联赛冠军甚至欧冠霸主,也不放在他们眼里。

曼联对温布尔登队的这场比赛,就让弗格森大吃一惊。

比赛之前,温布尔登俱乐部就故意给红魔的更衣室浇水,甚至恶作剧地把盐放到了红魔球员的饮料里。在红魔准备开会进行赛前部署时,他们的工作人员更是肆无忌惮地冲入红魔的更衣室里故意高声喧哗,挑衅生事。

弗格森难以理解,让红魔的安保主管前去交涉。结果温布尔登队大言不惭,“这就是英格兰足球,苏格兰佬看不惯可以滚回去。”

赛前挑衅,比赛开始之后温布尔顿更是气焰高炽。

他们本来就是球风极其粗野的球队,一上来就是直接的上身体,各种碰撞和铲球犯规,踢得十分野蛮。温布尔登球员普遍都身材高大,而且非常粗壮,甚至像摔跤选手或者拳击手一样。他们好像不是在踢足球,而是在用身体碰撞来争夺主动。他们不断地在中前场铲断,不断地挤撞,甚至时不时尝试亮靴底的飞铲,或者从后而来的犯规。温布尔登总是想着要下黑脚,无比粗野地犯规,甚至凶狠地飞踹,毫不犹豫地蹬踏,就像是一群黑帮在斗殴。

弗格森被惊呆,红魔球员也都有点看傻了。他们在场上毫无优势,身体对抗处于下风,甚至被对手压制得喘不过气来。

裁判在干什么?很多明显的犯规都不吹罚,直接助长了温布尔登球员的气焰。

当场上温布尔登队球员亮靴底的放铲,把红魔球员铲得人仰马翻之时,弗格森瞪圆了双眼,“裁判,这特么的还不犯规?!这还不是黄牌?!”

主裁从场上抛过来一道轻蔑的眼神,根本不理睬他。

中场结束时双方未开记录,各自回到休息室。弗格森召集了全体球员,耳提面命部署新的战术。弗格森还没有说上几句,温布尔登的球员就在更衣室门口粗言秽语,各种攻击和辱骂,故意提高音量,不给机会弗格森好好地讲话。

弗格森的怒火开始燃烧,这绝对不能忍受。比赛之间肆意挑衅,都已经骑脸输出了,怎么可能还忍耐?

弗格森当场就把一壶水摔向更衣室大门,随即像发怒的狮子一样冲了出来,一边怒骂,一边冲过去要揍那些不长眼的家伙一顿。他的助手诺里斯也跟着一起冲了出去,幸亏现场工作人员一把抱住,把他们和对手隔开,把挑衅的球员带走,才没有酿出更大的事端。

弗格森气咻咻地向比赛监督投诉,要求裁判裁定温布尔登违反比赛规则,判令他们0:3输球。但裁判却不认为这种挑衅有多严重,他们漫不经心地敷衍了弗格森几句,装模作样地把温布尔登主帅训诫了一下,就这么应付了事。

弗格森回到更衣室后怒火爆发:“这绝对是羞辱!温布尔登踢的不是足球,他们是在街头斗殴。他们的比赛不去踢球而去踢人,身体对抗就像在打架,还有难以接受的危险动作,以及超越界限的犯规,这怎么可能发生在英格兰足坛呢?这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这是足球的耻辱。”

尽管弗格森怒气冲天,但红魔球员显然还是顶不住对手的冲击。下半场开始之后温布尔登还是通过快速简单的冲撞式打法占得上风,并且通过快速的长传和冲吊频频创造机会。红魔苦苦抵挡了45分钟,但还是以0比1的比分输掉了比赛。

弗格森失望极了。

尽管联赛艰难,红魔输给任何对手都不奇怪,但这样输给温布尔登,弗格森无法接受。

弗格森不想找别的原因,红魔球员场上速度缓慢,动作变形,节奏混乱,场面上很被动,自己的战术特点完全打不出来,也没有能够创造什么机会,这都是事实,弗格森也心知肚明。但这些情况与对手的凶狠直接相关,温布尔登队战术简单,就是两边冲击,高球传中,门前抢点。这种战术并不是不能化解,关键是狂帮球员踢得太粗野,太狂暴了。

红魔最终败下阵来,但弗格森不愿认输,他把球场内外的冲突摆上了记者席,试图证实温布尔登的行为恶劣。

结果匪夷所思,弗格森得到的是记者们几乎一面倒的嘲笑。

评论家说:“失败者没有资格要求更多,有能力的话直接到场上去解决问题,赢得胜利。”

这就是媒体们的冷眼,竞技体育就是如此残酷。没有胜利,就没有尊重。

弗格森后来和诺里斯说:“这场比赛让我彻底认清现实,我们到底需要什么。温布尔登队是最简单的战术打法,但这种直接冲吊,前场依靠力量来赢得优势,好战斗狠的打法,在英格兰是普遍存在的。他们就算踢得不野蛮,没有那么多犯规,我们也赢不了。”

弗格森赛后专门找了斯特拉坎聊天。斯特拉坎说:“我当然记得那场比赛,因为阿历克斯是真的生气了。他恨不得自己上场去踢,和温布尔登的球员们打一架。他不能接受的事情有两样,一是对手踢得太野蛮,二是自己的球员被踢傻了。他按捺住了自己,没有把把口水喷到了每一个红魔球员脸上。”

弗格森后来回忆说:“我恨不得把每个球员痛骂一顿,但那时候我心情不好,也不熟悉球队,就没有彻底发泄。我只是找了斯特拉坎来聊一聊,问一下他作为观战的一方,有什么感觉。斯特拉坎说温布尔登这种风格在英格兰低级联赛很常见,但红魔不一定是球员软弱,而是一开始被对手唬住了。戈登也同意这场裁判非常不公平,几乎完全是偏向于粗野的主队。红魔场上球员很被动,因为他们被侵犯之后,没有裁判来帮助他们伸张正义,没有公正的裁判可以依靠。”

弗格森让斯特拉坎设想一下,如果是他和罗布森这些主力都在阵中,比赛会怎么样发展。斯特拉坎说:“最后比分不好说,但红魔绝对不会踢成这样。罗布森是什么人?什么大场面没见过?他当然能够镇得住对手,压得住场面。有一个主心骨,大伙们就不会慌。”

“不过就算是这样,温布尔登也不好踢,比赛之前还是得要好好研究一下战术的针对性。”斯特拉坎说。

后来的事实证明了这一点,温布尔顿尽管是升班马,但他们的斗殴式战术令很多球队头疼。这个俱乐部甚至在18个月后赢得了足总杯冠军,他们战胜的可是不可一世的利物浦队。

弗格森现在知道英格兰的足球环境恶劣。不是身体对抗,不是力量和速度,而是野蛮的犯规和战术的粗暴,还有裁判的胡乱判罚。

这一切真是令弗格森大开眼界。

对阵温布尔登之前,弗格森收到了他此前一直在担心的坏消息——他的母亲被送进了医院,生命即将走到尽头。

几个月前,弗格森的母亲莉兹-弗格森被查出患了肺癌,这成为了弗格森放不下的心事。来到曼彻斯特之后,如果不能回去,弗格森就每天都给格拉斯哥打电话,他的母亲在那里住院。在1986年年底的时候,医院告诉说他母亲的生命可能只剩下几天的时间。

弗格森悲痛欲绝,但却又无能为力。在踢完与女王公园巡游者队的比赛之后,弗格森立即从曼彻斯特飞回了格拉斯哥,陪伴在母亲莉兹的身边。弗格森后来说,母亲无私忘我的勇气保持到了最后,她当时已经处于弥留之际,但在偶尔的清醒时却还是挂念着儿子们的工作与生活。她甚至让弗格森两兄弟早点离开,回去休息,准备第二天的比赛。

就这样,弗格森满怀心事回到英格兰,继续着自己的工作。

那个下午,在伦敦西南郊,在温布尔登队的主场普劳巷球场,弗格森遭遇了自己人生中最痛苦的失败。

这个比牛津联队的主场还要局促的球场里,在多人的喧嚣声中,弗格森独自体会悲痛。

弗格森说:“没有人能够体会我的心情,我暗自冥想,希望赢得一场胜利献给我的母亲,但我最终失败了。那一刻我感到了双倍的痛苦,但我不能有任何脆弱的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