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绾微怔,原以为厉濯羽会拽着她,让她听完他的誓言。
更离谱一点,或许他会让她许下同样的承诺。
可他只是低下了头,抓握住了她的手腕,一根根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随后滑入了她的指缝,与她十指相扣。
无论从哪种角度来看都是亲密无间到不容回避,霍绾连呼吸都快忘了,耳畔传来轻若羽毛般的叹息:
“好了,时间不早了,该去办正事了。”
他说的正事,指的是领证?
不知为何,霍绾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有什么变化是她没发现没注意到的吗?
原本她才是碍于老爷子的遗嘱之下迫切想要完成婚约的那个,现如今突然调转了过来,想要完婚的人变成厉濯羽了,霍绾心里反倒生出了不应有的古怪。
单从厉濯羽的表现里看不出任何端倪,就算有些奇异的地方,也都说得通。
就这样,霍绾重新被他牵引着折返回了路边停着的那辆破旧面包车前。
上了车,雪衣一脸八卦地朝着后排座椅瞄了好几眼,在这种奇怪的氛围中踩下了油门,按照原本的路线驶向市中心。
接下来一路上畅通无阻,没有任何事情再来横插一脚,不到半小时就到达了目的地——
民政局。
因为是工作日,他们又来的很晚,果然没怎么排队就顺利进入了办理手续流程。
证件都准备齐全了,照片是提前拍好合成到一起的。
直到工作人员在那两本红色的证件上盖完了章,道了声恭喜,霍绾才有种脱离梦境回到了现实的真实感。
竟然……
这么顺利?
她还以为这一路上会再发生点什么小插曲,甚至做好了几手准备,无论如何也要拿到这两本结婚证。
雪衣端着照相机,不知不觉中已经拍下了很多张值得留念的照片。
“这么重要的日子,这么值得纪念的时刻,当然要多拍几张啦~”
她在霍绾正式办理完手续时不怀好意地笑了笑,边劝边哄,将霍绾推上了供新人留影纪念的领证誓词台,并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头纱,别在了她的脑后。
“来都来了,总该到领证台上拍照留念一下吧?到时候等你们正式官宣了这个消息,也有张正式的照片让霍氏发布不是吗?”
“咔嚓,咔嚓”又是好几下伴随着快门声响亮起的闪光灯。
估摸着霍绾继续拍照的耐心已经差不多快消耗完了,雪衣这才满意地收起了照相机。
不得不说,厉濯羽这家伙真是很有眼色,在她举起相机的那一刻,主动揽过了霍绾纤细的腰肢。
啧,看看,她的拍照技术水平,还有霍绾和厉濯羽的颜值,简直张张都是画刊杂志封面,都不需要精修,没有一张废片。
虽然她还是觉得美丽的事物应该做成标本永远留存,可既然和厉濯羽结婚是霍绾的决定,那她无论如何都会支持她的这个决定。
下了誓词台,霍绾摘下了后脑勺上刚刚被雪衣强行别上的白色头纱,唤住了她,“雪衣。”
雪衣满怀期待,眼睛里闪着光,兴致勃勃地向霍绾展示起了今天的拍照成果:
“二小姐是好奇我刚刚都拍了哪些照片吗?快来看看有没有您满意的……”
没想到的是,霍绾这么快就从新婚模式切换到了工作模式,脸上的神情恢复了从前私下里的那般冷淡。
她没有接过相机,握着手机,手机屏幕上是一条刚刚收到、还没来得及回复的跨国邮件。
“帝国西部那片区的暗线一直是你在部署操控,我没记错的话,上一批货也是你亲自盯着的。你这次回国前,我交待你的事情办完了吗?”
雪衣顿时撇了撇唇,“二小姐这是刚领完证就要谈正事吗……?”
可怜巴巴吐槽完后,发现霍绾脸上的表情仍是称得上严肃,雪衣也渐渐敛去了所有的笑意,一本正经地点头回答:
“是,西部片区一直是我在负责,回国前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我们和弗莱家族是长期合作关系,因为最新汇-率和税-收的变化,下一季度会按原先的价格让利5%,新的器械已经在生产中了,月底就能通过海运抵达帝国港口。”
“你见到弗莱家族的家主了吗,他当时的态度怎么样?”
霍绾冷淡地打断了她,眉宇间的神色不算明朗,有种风雨欲来的前兆。
“没、没有。”雪衣愣了下,摇了摇头。
她随后看了眼四周,确认没有什么闲杂人等,才低声道:
“他们家主是个病秧子,常年卧床不起,过去合作了那么多年都没露过几次脸,您在m国的那段时间里,我在帝国都是和他的副手对接的,从未出过任何差池,难道……这次出了什么问题……?”
霍绾语气不变,但眉眼间的温度逐渐冷却了下来,淡声阐述:
“他们改变主意了,取消了下一季度的订单,打算和其他人合作。”
相较于霍绾的冷静,雪衣显得有些激动,更多的是不可思议:
“怎么、怎么会……?我们都已经合作四年了!他们名声那么差,除了我们霍家,谁敢接他们家的单子?”
说着说着,雪衣心中莫名燃起了一股无名之火:
“我现在就订机票!今晚就赶过去找他们问个清楚!”
霍绾的声音再度沉了下去,按住了她的肩膀示意她冷静。
“这件事我已经让人去处理了,如果今晚零点之前得不到他们家主的答复,明天早上我会派私人飞机送你过去。”
雪衣刻不容缓的激动心情这才稳住,攥紧了手指,点头,“好。”
霍绾刚要移步转身,忽地顿了下,又问:
“还有,昨晚,你和韩让交手了?”
“稍微……过了几招……”回想起昨晚,雪衣的眼神有些心虚飘忽。
霍绾昨晚可是特意交待过她了,不要在霍家主宅见血。
起初她的确是乖乖照做的,装扮成新来的女佣混进了霍家,药倒了霍家上上下下几十口人。
可谁能想到霍皎皎门口还守着那么一个难缠的韩让?
她不过是和他过了几招,他破了点皮,流了点血,应该没什么大不了吧……
谁承想,霍绾下一秒就轻飘飘地打碎了她的幻想。
“你下死手了?”
“啊……?怎么可能!”雪衣只觉得有一口大锅扣在了她的头上,委屈巴巴。
“二小姐您特意吩咐了,不能在主宅见血,我当然不可能违背您的指示。可他非要拦我的路,我只好给他一点小小的教训了……”
对此,霍绾显然是一个字都不相信,挑起了眉梢,就这么盯着雪衣看了许久。
雪衣被这道目光拷问的无所遁形,无奈之下,她只好坦白:
“那个……中途我还以为他的左手又能用了,所以下手就稍微重了那么一点点,就一点点……!谁知道他那么废柴,那么不经揍……”
霍绾打量着她,不辨喜怒:“韩让伤得很严重,可能有生命危险。”
这是霍斯洺刚刚发来的消息里的内容。
雪衣瞪大了眼睛,连忙解释:“我发誓我真的没有下死手!就算朝他挥出了三根饮血针,也及时收回来了!就算他中了饮血针上的毒,也绝对不致死!”
听到这里,霍绾轻轻拍了拍雪衣的肩,“好了,不用向我解释这么多,我相信你。”
接着,不等雪衣再度回应,霍绾话锋一转,轻飘飘的:
“就算他真的死了,也无足轻重。只是这件事不该发生在霍家,不能闹大,更不能走漏风声。”
“我……”雪衣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辩解,她明明没有对韩让下死手,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总之,这件事我会处理,你今晚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做好明天一早赶往帝国的准备,明白了吗?”
雪衣咬着唇,乖乖点头,“是……二小姐。”
真是流年不利。
霍绾这才刚领完证,还没走出民政局,就已经开始处理起生意上的事情,而这两件事还都跟她有牵连关系!还都那么麻烦棘手!
不过更惨的人……
应该是厉濯羽吧。
他才刚和霍绾领完证,就被这位新婚妻子抛在了身后,一颗心全被眼下突发的混乱圈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