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要隐瞒艾病还是要坦诚面对?
穷与富,有时候可以一眼识穿,但一个人是否幸福,看起来就很难的了。眼看着梁华离婚从法院出来就有人撩起她的胳膊潇洒地走去,你说她幸福吗?看见的人不但肯定说幸福,而且还艳羡起她的魅力来。是啊,没有魅力,谁等在离婚的法院大门撩起你的胳膊?但是,你又深入其里,一个女人放着好好的家庭不管,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丢夫弃子跑到一个艾滋病人的身边去,这是何等的爱情?如果往高尚的去想,这等爱情何止伟大?如果往低下里去想,这种爱情岂不是玩火自焚傻到极点?而不管高尚与低劣,这等爱情又能幸福到哪里去呢?
因为按照常理去思考,所以梁华极度愤慨!
她愤恨自己为什么要听进母亲的谗言毁掉自己幸福的家去换亲嫁给蒋佳红这个死魔?她悔恨自己在与蒋佳红同房之前为什么不谨慎他的身体状况?
她恨自己太放任自流了!
可世上没有后悔药啊!
连世界上都没有后悔药可买,我还要后悔干什么?昔日已经不能重现,往事不可重来,后悔仅仅是追悔过去的事,却没有办法改变,何必还要后悔呢?
梁华走到了一个艾滋病人的身边,这是一件生与死的过往。她除了愤恨以外,到底要隐瞒真相还是要坦然面对求助于现代医药?梁华百思不得其解。因为传统的观念在她的脑海里根深蒂固,而求生的欲望又使她想冲破这层禁锢,但最终欲念还是被禁锢压抑,让自己走不出传统的牢笼。
梁华知道,她得的艾滋病一旦传出去,山里人如何议论她,这是一个可想而知的事情。过去在山里,一点鸡毛蒜皮大小的事,都会在屋角边、水塘边、水池傍、山路傍、村边和地头等等,凡能聚集到人的地方能尽可能地聚集上人,你把耳朵伸过来,我把嘴巴伸过去,传达着什么时候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好事坏事均可,一天下来就传上了数千里。是好事还好些,那传速就不那么快,坏事的话,就像人们说的那样,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而现在是年轻人出去了,老的留守家乡,虽然屋角边、水塘边、水池傍、山路傍、村边和地头再也聚集不上人群了,但这个时代比过去那年代却最可怕!
因为这个时代是一个信息时代。山旮旯发生一件小小的龌龊事,一个老叟或一个顽童拨打一个无线电话,千万里之外的长城、富士山、金字塔和夏威夷等等,顷刻间全都变成了满世界新闻。如果是在那些口传信息的过去年代,得了艾滋病兴许还可以告诉家里人,到死的那一天这种歹病的消息也许还传不出几座大山。可现在偏偏是信息爆发的年代,电话、手机、qq\\、微信等等,一下子能让你的好坏消息全球通!你还敢坦然面对亲人说我得了艾滋病吗?!
想着这些,梁华不可思议。
她想,蒋佳红已经把艾滋病传染给了自己,自己即使告诉别人,别人也帮不上什么忙,反倒落了个指背煞,到头来还是逃脱不了一死。他已经把自己给看管了起来,看管就看管吧,他既然能把这种病传染给你了,你还怕他没办法拿住你?反正自己出去也没用,别人知道你有艾滋病,还有谁要你做工?还有谁认你做朋友?还有谁认你做姐妹?还是同病相怜吧。
梁华被蒋佳红控制了起来,因为蒋佳红害怕不把梁华控制起来,让她出去坏了脸面不说,最大的问题是坏了他生儿育女传宗接代的大事。而梁华也心甘情愿地让蒋佳红把她控制起来,一来是为了脸面,二来嘛就是不要接触任何一个兄弟姐妹,死就死自己算了,不能再连累兄弟姐妹们。于是,她整天就成了蒋佳红的泄欲工具。
梁华因性而招来灭顶之灾,对性事已厌恶到了极点。每当破罐子破摔的蒋佳红向她袭来的时候,她只得逆来顺受,任由狂风暴雨吹打……
因为在这十几户人的大山里,又是留守的年代,没有串门的人,村里死一样的沉寂,叫鸟鸟不应,叫风风不灵,一幢小楼房像一口活棺材似的,一个苍蝇都飞不出去,谁能知道她的死活呢?她只得机械性地任由蒋佳红摆布!
蒋佳红不断地出现全身乏力,疲劳和虚弱,手脚流汗特别严重,晚上睡觉全身盗汗,第二天衣裤会拧出好多水来,讲话也觉得上气不接下气,胸口发闷,发高烧,感冒,喉咙肿痛,口腔溃疡……
梁华看着蒋佳红瘦骨嶙峋的躯体,就感到心凉到后背。她觉得自己过的这种逆来顺受的生活已犹如地狱,她极度想望冲破这座地狱回到人间去!但她又极度害怕回到人间上!因为在地狱,没有人知道她得了这种病;回到人间,她到底是怎样面对那个世界那些亲人那些朋友;那个世界那些亲人那些朋友知道她得了这种病,她的世界将会比这个地狱更糟糕更凄惨!
在向往的那个世界中,她现在最想见到的人就是凡锋。她知道她辜负了他,她背叛了他。他现在过得怎么样?是不是也在想她?他如果知道她得了艾滋病,会有什么样的感觉呢?他会做出怎么样的举动呢?他还会爱自己吗?他还会来救自己吗?
梁华不知道自己在这个时候为什么会突然想起凡锋来,她这样想起凡锋还有什么意思呢?是她自己搬起自己的脚去砸石头,又不是凡锋搬石头来砸她的脚,怪谁呢?
梁华想着这些心事的时候,蒋佳红就拖着病体去喂养着他那只笼中的鸟。因为蒋佳红一连串咳嗽,好大的咳嗽声吓得那鸟在鸟笼里噗噗噗地蹦个不停,毛啊、水啊、污垢啊什么的满天飞。这时,梁华就仇恨起竹子来。是那些竹子为虎作伥,让人切割刮剥瞎折腾成阻碍鸟的笼子,叫鸟不得自由,从而失去了月上竹梢的清风细语……
时光在流逝。听风盼雨看鸟中梁华倒觉得被蒋佳红控制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对。事实上自己已经被他感染上了,也就是与他成了一条绳上拴着的蚂蚱,蹦不了他也蹦不了自己。反正两个人都已是死鬼一对了,想那么多干啥?还是该怎么活就怎么活,该怎么死就怎么死,这样来得省心些,何必要告诉别人自己得了这种病,让别人满世界地躲着自己还遭到白眼唾弃指脊梁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