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琼没有阻拦秦怀道，但，也有些疑惑：“北山那边，安置的都已差不多了吧，粮食什么的都齐全了。应也不用一直去盯着吧。”
秦怀道嘿嘿咧嘴一笑，端起酒杯，敬向秦琼：“阿耶，娘亲，放心吧，过几日，过几日你们就知道，儿子我为什么一直去北山了。”
“这一次，瞧好吧。”
“在大哥的布置下，整个长安，都得炸开！！！”
秦怀道兴奋，双眸中射出光。
秦琼一愣，把杯中的酒饮尽，更是奇怪了，但见秦怀道不打算继续说下去，也不好追问。
秦夫人再给两人斟满。
她仍旧是担忧的厉害：“怀道，那你家大哥这一次，不会再牵扯你们了吧。”
她当然还是耿耿于怀上一次民学拼音推广的事情，自家儿子的官职被直接罢免了，她总觉得原因是在张楚。
要不是民学拼音，也不会有那么多事。
“娘，你在说什么？”秦怀道有些不高兴了：“我都说了多少遍了，那件事，是我们和越王殿下一起商量的，和大哥没有任何关系。”
“甚至大哥之前还劝过我们，是我们一意孤行。”
秦琼深吸口气，也是附和：“妇人之见！怀道他们在民学拼音那一场风波中，得到的绝对比失去的多。”
“好！既然如此，那就吃过饭，好好休息，不要耽搁了明日的行程。”
秦琼把一根羊腿递给了秦怀道。
他抿了下有些干裂的嘴唇，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又问道：“不过，你家大哥，打算怎么炸？”
秦怀道嘿嘿一笑，不说，就道了句：“阿耶，瞧好吧！”
说罢，便开始干饭。
风卷残云，秦怀道舒服的拍了拍肚子，便起身告辞，大踏步离去。
望着秦怀道风风火火的背影，秦琼无言，秦夫人刚刚被秦琼呵斥过，不好在说什么，但见秦怀道离去了，她还是忍不住朝自己的夫君抱怨道：“公爷，这一次，若是怀道他们跟着秦川伯瞎搞，再得罪惹恼一大批人，这·····这今后怀道可还怎么办啊！”
秦夫人着实是担忧的很。
现在儿子都已是这样了，前途，渺茫的厉害，她岂能不担忧？
右武卫官职被剥夺，以他的性子，秦夫人也很清楚，科举一途，也怕是难了。
更别说，自己公爷的身子，一日不如一天。
都说人走茶凉，现在不趁着还有些影响力，赶紧再把怀道安排安排，重新走向正轨，一直跟着秦川伯胡闹，这又算是什么事呐？
儿子前途黯淡，夫君身子又差，秦夫人只觉得有些看不到希望了。
想到这里，秦夫人不由落泪，轻轻用衣袖沾着眼睛。
秦琼见状，怎能不知她心里想的是什么呐？
轻轻叹息一声，拍了拍秦夫人的肩膀。
“扶我到床上去吧！”秦琼沉声道。
秦夫人闻言，顾不上擦泪了，赶紧起身，还有些稍稍吃力的扶着秦琼，躺进了床榻。
“啊·······”
就这么几步路的距离，秦琼额头上又已是浓浓汗珠了，当躺下的时候，忍不住吃痛呻吟出声。
秦夫人又赶紧端来了热茶，饮了口，秦琼这才感觉好了些。
秦夫人坐在床边，望着曾经堂堂汉子，而现在，却成了这副样子，不由悲从心来。
秦琼握住了她的手。
“夫人，不必······担忧。”
“我秦琼，本是一介白身，后来，幸遇了明主，才有了这般成就。”
“怀道他·······”
“能遇见秦川伯，何尝不能说是他的荣幸呐？”
“怀道的性子，我比你更了解他。”
“虽跟着我学习了些许武艺，但军阵一行，却并不是他的擅长，若是一直把他放在军中，有我在时，我尚能庇护，可若是我死了呐？”
“怀道怕是将会泯然众人也。”
“就算继承了爵位，可等到两世三世后，还有什么呐？”
“想必，这也不是怀道所希望的啊。”
秦琼缓缓道。
秦夫人微微皱了下眉头，忍不住压低了声音惊呼出来：“公爷，你把秦川伯和陛下相比吗？······”
秦琼不言，却只是摇了摇头。
“秦川伯，便是老夫，都看不透，今后如何，谁又能说得清呐？”
“但，毫无疑问，怀道能追随秦川伯，是他的机会。”
“更何况，你想想，就算老夫能看错，老黑，老程，甚至于玄龄，他们能看错吗？”
“怀道的路，终究是要他自己走。”
秦琼再道。
秦夫人愣了下，心中思索间，倒也是这个理。
程公，尉迟公，房公哪一个不是心思灵巧之人呐？
可是，又想起来秦怀道那般受苦的模样·······
“现在他这个年岁，吃些苦，又有什么关系呐？”秦琼闭上了眼睛：“而且，正如他所说，他苦，能苦的过秦川伯？”
“怀道他们只是皮肉之苦罢了，而秦川伯身上，却是负担着劳心劳力之苦啊。”
“你以为，秦川伯一步步走到现在，很轻松吗？不，你不知道，你真的不知道这孩子这段时间经历了什么，付出了什么。”
“心怀天下，而又睿智无双，高瞻远瞩，却又谨慎脚下，这般少年······”
“老夫，着实佩服啊。”
秦琼缓缓道。
秦夫人抿了下有些干燥的嘴角，心中骇然，她万万想不到，自家公爷竟对秦川伯，评价如此之高。
可仔细想想，似乎，确实是如此！
怀道跟着他······
秦夫人点了点头，明白了自己公爷的良苦用心，轻轻吸口气，抹了抹眼中泪珠。
“那我·····那我给怀道准备些衣物，等明天去北山的时候，好带着。”秦夫人走了。
秦琼的眼睛睁开了一丝，望着秦夫人把门关上，他狠狠的攥了下拳头。
“嘶·······”
又一阵疼痛传来，让秦琼不得不咬紧了牙关，闷哼一声！
秦琼闭上了眼睛。
眼角，有浊泪落下。
他，何尝甘心呐？
曾经威猛天下的秦琼秦叔宝，现在竟只能卧在小床之内，他翻身，想要坐起来，可最终，又是重重的摔在了床榻上。
怀道啊！
跟好你大哥吧！
这条路，或许是你此生做出的最好的选择！！！
老夫，真的是庆幸，庆幸带着你，遇见了秦川伯啊！！！
秦琼闭上了眼睛。
好似枯木般，已是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