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立春时节,我和启浪已经停止家教,因为青山市的中学临近期末,所以我们便让高卿卿和李言辞自行去复习。
眼看年至,熟悉的好友他们都还未回家。
尹君月我能理解,毕竟不到除夕夜钟声的响起,她这个被资本压榨的社畜是不可能溜之大吉的。但是启浪和他好友还逗留在青山市我还是挺好奇的,毕竟当代大学生是逮着机会就会远离校园,何况是这个一年一度的年假,谁还不是麻溜的回家过年。
我问过启浪,我说:“快过年了,为什么还不回去,家里人不催吗?”
他说:“家里人从不管他。”
当然他口中的家人不管他,是他的家人十分信任他或是尊重他的意见。
他还说:“我要等‘王富贵’呢。”
“王富贵”的女友已经是上班族,同尹君月一样,因此不能早早离开。
我调侃启浪:“人家等女友,你在这干耗着、陪着,着实重情重义。”
他的回答仿佛得到我的真传,他应我道:“‘王富贵’会请他吃饭。”
我嗤笑,“果然是没有好处的事不干。”
我十分信任启浪的话,因为我坚信一个和谐友爱的家庭会促使人迫不及待的赶回去。
2
二月十四日,情人节,恰逢周六。
在此的前一天,启浪同我说,他们马上就要回芒山县了,趁周末大家一起出去聚个餐,也算是弥补之前一直没有聚上的餐。
我首先关注到的是他说要回去了,心里莫名的失落,随后不思考地接上他的话茬,说道:“几个人?”
换做以前,聚会这种事情,我一定是选择拒绝。
启浪应我:“四个人。”
我点头表示明白,但是眼神里还是闪着恍惚和担心,因为这场聚会并不完全是熟人局,我和“王富贵”的女友并不熟悉,真要说上来,我连“王富贵”也谈及不上熟悉。
启浪很清楚地看出我对于未知事情的忧心,他轻音道:“如果不愿意去的话,可以拒绝。”
我下意识摇摇头,因为启浪,我选择去。
也为了自己,我选择改变。
我微扬语调说道:“得去,毕竟之前答应过你,得帮你撑场子,不然你一个人多孤单无助。”
他怔了怔,笑着说道:“原来你还记得上次未聚成餐的承诺。”
是啊,我竟然还记得。
我不愿被揭穿早已落在心底的秘密,解释道:“我邵念可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你认识我这么久,早该知道了!”
“当然……当然知道。”启浪故作玄虚的停顿,让我觉得他有几分不虔诚。
我撇撇嘴,“好吧,你学到了我睥睨万物的精髓。”
他在一旁拢不住嘴笑,欲言又止后说了一句话:“……当然知道呀,我的……小女友!”
我:“……”
我说:“我想打人。”
他双手交叉,自我保护说道:“和谐社会,禁止暴力!”
我笑笑不说话。
“满意了吧?”他声音转换的突然,很温柔。
我停顿两秒,“应当满意,谁让我当初许下承诺呢?”
准确来说,真是罪恶的诺言。可如今,我又心甘情愿的守护着自己当初轻言的诺言。
3
照旧,启浪会送我回家,因此路边光秃的枝影并不会让我生出冬日的冰冷。
在月色下,两个人欢笑着、玩闹着,连吐出的哈气似乎都在有节奏的欢腾着,那时候便想,时间慢一点,慢一点,再慢一点。
即使冬季,生活依旧蓬勃生机。
眨眼间,眼睛还是看到红房子,我的住处。不过现在看来红房子的色彩淡了几分原有的鲜艳,居然还好看了几分。
我会心里悄悄不舍,但是难以改掉我当场把事情问明白的心理,所以轻松愉悦的氛围总是在本就难舍难分的情绪中迅速消失殆尽,从而被沉重冗杂的氛围代替。
我知道,这一切的来源,是自我的改变。我不愿只沉溺在自我幻想的世界里,我的生活可以加入他人的思想,只要他是对的。
我不假思索地说着、问着:“你几号离开?”
其实距离除夕夜仅剩四天,我知道启浪这两天就会离开青山市。
“大后天,16号。”他回答的很利索。
预判在他那里早已得心应手。
我下意识的点头应下,然后“啊”的一声表示惊讶和感慨。即使心里早已门清,可还是会被触动到。
“16号走?”我脑袋短路般的又重复一遍他的话。
他嘴里的话冒着哈气,“对,16号走。”
“票买好了?”
“买好了。”
“火车还是高铁?”
“火车。”
“你和你那个朋友一起走?”
“是的。”
“早上还是下午?”
“下午。”
“几点?”
“三点十分。”
“到家呢?”
“看我老爹愿不愿意接我一程。”
“然后呢?”
“快点七点左右,慢点八点左右。”
“……”
我们的脚步如同蜗牛一样踱步,启浪不厌其烦地回答着我口水式的问题。偶尔四周会响起碎片式的鞭炮声,但是并不影响我们两个的交谈。
走向最昏暗的路灯处,微光把我们的身形拉的修长,我偷偷看向他,他眼神清澈明亮,充满希望,嘴巴一张一合笑晏晏地回复着我的话。我想,举头三尺的神明是这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