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刚到之春里,只见影安在巷子里横冲直撞,玉柱急忙将他抓住,提溜回宅子里。
“你个小屁孩儿!为何在外胡乱跑!”玉柱压低嗓音,对其进行责备。
我们也跟随进入屋内,紧紧关闭房门。
“切勿动手!实在是万不得已,才让安儿外出寻郎中来!”田湘从耳房匆匆赶来。
玉团察觉到她的动静,不慌不忙地问:“找郎中做什么?”
“有个姑娘,趁我们不注意,自己割了手腕,泡在水中不知道多长时候,现在人已经昏死过去,生死未卜。”
“什么?她为何要割腕?”玉饴惊呼道。
“快带我去看看!”我小跑两步,步入耳房。
房间内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息,阳光透过半掩的窗帘,洒在那张略显简陋的木床上。
一位女子静静地躺着,面色苍白如纸,生命之火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床畔,一圈焦虑而又关切的脸庞环绕,姑娘们紧紧围坐,满载担忧与不安。
有人紧握着她的手,试图传递一丝温暖,给予她力量;有人低声安慰,话语间流露出深深的关怀;还有人静静地站在一旁,眼中闪烁着泪光,默默地为她祈祷。
床榻之上,少女历经救治,终于不再昏迷,缓缓睁眼。
“为什么要相救我……”她绝望地闭上眼,眼眶深陷,眼角残留着干涸的泪痕。
“你个傻女子!为何要糟践自己!最难的时候都熬过来了,为何还要……”一个年纪稍长些的女生,双眼通红,嘴角抽搐着。
“我们姑娘费了那么大劲把你们救出来,还冒着生死存亡风险将你们藏在此地,你却一个人关上房门寻短见,你有何居心!你这不是拖累我们姑娘吗!你怎么这么自私!”玉团义愤填膺。
玉饴也罕见地显露恼意:“就是啊!这位姑娘,不是我说你,你若真是死在这宅子里,你让我们姑娘如何处理?就算你不为自身着想,也要为这么多人的处境考虑啊!大家伙儿现在绑在一条船上,你一了百了了,外面正是风声鹤唳,你让我们怎么处置你的遗体?!”
看着她俩一通输出,我的乳腺稍微通畅了些,正欲开口,一名女子站起身说:
“姑娘莫要生气,我等……近日都是遭受巨变的苦命人,一时承受不住,做出荒唐之举,您请放心!我们等必定相互警醒,不会再发生类似状况!”
我目光转向她,试探地问:“你是……乔言心?”
“枝姑娘竟识得我?”她露出一丝惊讶。
“你们的画像满大街都是了,画的像不像不知道,反正我们姑娘过目不忘,些许小特征也能辨认出你们!”玉团的语气颇为得意。
“这么说,我们如今成了通缉犯?”几人站起身,聚拢在我身旁。
我“嗯”了一声,点头回应。
“真是讽刺!不去捉拿拘禁我们的人,反倒来抓捕我们!”
“各位还饿着肚子呢吧!赶快来喝点粥,补补元气!”室外一声喧哗,玉柱高声呼唤。
于是,耳房之中,拖拉的脚步声响起,十数人离去,室内顿时空旷。
玉饴盛了些饭菜放在床边,床榻上的女生也只是背过身去,无动于衷。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是和玉团在屋中坐着,门外哀伤的抽泣声清晰可闻。
一个女生正低着头轻轻地啜泣,泪水滴落在碗中。
玉团寻着哭声,走至餐桌前:“玉柱,你怎么大中午的就给大家买粥啊!这能吃得饱吗!”
“这……我这是在袁记买的鸡丝燕窝,想着给姑娘们补补身体,哎呀,我,我再去订些吃食送过来!”玉柱双手腾在空中,不知所措。
“不是的!我其实是……想起我阿娘了,她每个月十五领了月例银子,都会给我带份袁记的鸡丝粥,我……就是……想她了……”女孩儿紧紧咬着嘴唇,强忍泪水。
众人放下手中的餐具,沉默下来。
女孩儿继续抽泣着说:“我那日,若是不执意上街买那串珠子就好了……”
我看她哭的伤心,憋了半天,只说道:“你叫刘禧姒吧,你看,多好听的名字,你阿娘也希望你能喜悦吉祥,勇毅坚强呢!”
谁知她哭的更伤心:“我被那个恶人捉住时,我阿娘都不知道,我怕她受牵连,家也不敢回!”
“谁不是呢,我身陷囹圄之时,我父亲正庆五十岁寿辰,我还为他在‘墨香斋’购得一方桐花墨,可怜我父亲知天命之年,还要承受丧女之痛。”
\"何须如此悲观,你尚在人世,何来丧女之谈!等此事了结,各位安心归家就是了。\"我忍不住接口说。
“我一个被白家大郎脏了身子的人,还有何颜面回家,岂非辱没家风。”
“是啊,我也本想一死了之,若是没有那些人看着,在被那个丧尽天良的人渣侮辱后,我也早死了……”
“我也是……”
众人纷纷去说,听得我头昏脑胀,然而还是从她们的话语中,找到了一个关键人物:
“等一下!各位姐姐们,你们……不是被千艳坊的所抓,逼良为娼吗?”
乔言心略一迟疑,迷茫的看着我:“千艳坊?那是什么地方?”
“你竟然不知道千艳坊?”玉团嘴巴张成“o”型。
乔言心失魂落魄地坐在板凳上。
其中一名女子弱声说道:“我倒是知道……她们让我做什么秋季花……我宁死不从,她们便将我关去那个宅院中的……”
“什么秋季花?……”
“什么意思啊……”
又是一阵纷扰喧嚣,我看了看玉团,又将目光移向小寒的姐姐,想要说些什么,却说不清那份迷茫的源头。
“在座的各位,恕我唐突,我可以……听听你们的故事嘛?”我拍了拍手掌心,打断她们的讨论。
话音落地,房间刹那间沉寂下来,仿佛有一块无形的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使得空气都凝固了。
众人目光交汇,仿佛在这一刻,言语变得苍白无力。她们的嘴唇紧闭,宛如无声地签订了一份神秘的契约,共同守护着这份沉重而又易碎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