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婶子和几个来帮忙的婶子晚饭是在司岑家吃的,吃完之后不但各回各家,还把司岑“拐”走了。
用赵婶子的话说,“两个新人在成亲前一夜是不能见面的,否则不吉利,满哥儿就在婶子家里出嫁吧,婶子拿你当自家哥儿。”
司岑并不相信所谓的吉利,但是顾垚很相信啊。
他亲自把司岑和赵婶子送出门,还目送他们的背影直到看不见。
司岑手里抓着临走时顾垚塞给他的小包袱,发现里面从洗漱用品到小零嘴,收拾得齐全得很,仿佛生怕他在别人家缺了什么饿了肚子。
但其实不过是住一夜,第二天他就来接亲啦。
来到赵婶子家,司岑见到了赵婶子的男人顾大柱,还有白天还见过的顾大山,顾大山还有一个年纪十岁出头的小弟顾大河,儿子才三岁,叫顾煜霖。
直到看到顾大山的夫郎,司岑才知道为什么全家人只有这个小名狗尾巴的小家伙大名和全家人那么与众不同了。
顾大山的夫郎听说是顾大山在村外去往镇上的路边林子里捡回来的,那时候那小哥儿似乎病得很厉害,晕倒在地,要不是顾大山,估计熬不过那天就没命了。
他不是大凹村人,甚至好像也不是周围哪个村子的,问起来也说不清楚,只说自己家很远,他是家里遭了灾,来投奔远房亲戚的。
司岑觉得这个哥儿一眼看去气质也和村里人不一样,是那种一看就知道从小到大物质和精神条件都非常高质的人家才能养出来的。
他笃定这哥儿这还是有所掩饰收敛了的。
叫他说,这哥儿身上有一股贵气,不是普通平民百姓身上能有的。
赵婶子的第一个大孙子,顾大山的好大儿的名字,就是他这位夫郎起的。
“满哥儿,这是你大山哥的夫郎,瑾哥儿,今晚就让他陪你住一屋,明儿一早也让瑾哥儿陪你。”
赵婶子满脸笑容,让自己的儿媳带司岑熟悉地方,而家里其他的汉子自然是要和哥儿避嫌的,顾大柱只在司岑刚来的时候露面打了声招呼,顾大山也把呆头呆脑看着司岑流口水的儿子抱走了。
大山夫郎笑着朝自己的婆母点点头,上前来对司岑温声说道,“满哥儿,我带你回房间?”
司岑便点点头,跟着大山夫郎去了房间里。
赵婶子家虽然不是青砖瓦房,但比顾垚的茅草屋好得多,虽然是土墙,但顶上也是瓦片遮顶的,一排房间中间是待客吃饭用的堂屋,左边有两间屋子,一间赵婶子夫妻带着小儿子大河住,一间是顾大山夫夫带着儿子住,堂屋右边也是两间,一间存放米面粮食杂物的,一间是灶房。
房子左右都有土墙围着,围出来了一个院子,院子的一边堆满了柴,上面还搭着草棚用来防雨防雪,另一边搭了两个简易的鸡舍鸭舍,养着鸡鸭,但是打扫得勤,天气又冷,没什么太大的臭味。
大凹村家家户户差不多都是这样的房屋和布置,厕所一般都在后边,房子后边一般都会开垦一个菜园子,日常种点瓜果蔬菜供家里吃,种的多吃不完的话还能担去镇上卖,赚几文钱贴补家用。
今天晚上大山和他爹去那间放粮食的房里凑合着睡,狗尾巴和大河跟着奶奶睡,司岑和大山夫郎睡他们平时的房间。
房间里很干净,而且还特意更换了被褥和床单。
虽然这个家并不很富裕,但是看得出来大家都很勤劳,到处都打扫得很干净,小小的泥巴窗台上,甚至还插着一支早开的梅花。
“我去打水给你洗漱一下,就早点睡下吧?明日你应该会很累。”大山夫郎说道。
司岑都借住人家家里,哪好意思让人家伺候他,连忙从顾垚给收拾的包袱里拿出自己的牙刷牙粉和洗脸的布巾,“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吧。”
大山夫郎看出他在自己家略带着点不自在,也没拒绝,就领着司岑一起去了灶房。
天气冷,不心疼柴火的人家更愿意烧点热水洗漱。
等司岑开始用温水刷牙,就感觉瑾哥儿一眼又一眼忍不住的偷偷看他。
他没有吭声,直到用水漱干净嘴巴,这才扭头看向瑾哥儿。
瑾哥儿有些赧然,似乎觉得自己的行为有点冒犯,“抱歉……我就是看着你用来洁牙的物什很新奇,没有别的意思。”
司岑就大方的把土土牌爱心牙刷给他看了看。
“这看起来比柳条好用。”
“那当然。”司岑骄傲的昂起下巴,“这可是我的点子,垚哥的手艺,独一份。”
瑾哥儿恍然,“难怪,我说我怎从未见过此物,原来是自己做的,当真巧思。”
他有点稀罕的样子,但是既然知道不是买的,再稀罕也让自己克制住了,把牙刷还给了司岑。
司岑看着他略有点失望的表情,眼珠子转了转,凑过去笑嘻嘻道,“瑾哥儿你喜欢吗?你喜欢的话我可以给你做啊。”
“当真?”瑾哥儿眼睛一亮,但很快反应过来,连忙改口,“怎好意思麻烦你,还是不要了。”
司岑却道,“我又不白给,我当然也是有目的的啊,就当让你帮我试用,你用了给我意见,如果觉得好用,能帮我宣传宣传就更好了。”
瑾哥儿有些意外的看了司岑一眼,“满哥儿这是……想做生意?”
就喜欢和聪明人说话。
“你觉得可以做吗?”司岑道。
瑾哥儿看着手里的牙刷,似乎正在认真的思考,过了好一会才听他说,“可以做。”
甚至他觉得,这个小东西或许能引起不小的热潮。
这个满哥儿的事在村里无人不知,瑾哥儿自然也知道他,想到他小小年纪没了爹娘,还被叔叔婶婶那样对待,心里本就对他有种同病相怜的怜惜感。
现在看起来,他是走出阴霾了吧。
也不怪他脑子这样灵活,能想出这么精巧的洁牙工具,还能想到要以此做生意这么大胆子,大概也是随了他那对同样很灵活敢闯的经商的爹娘了。
“那等我成完亲,就给你做一把牙刷,你先用用看。”司岑朝瑾哥儿笑出了大白牙。
瑾哥儿点点头,两人一起洗漱完毕,又换了水先后泡了个脚,然后就回了房间,躺在了舒服的炕上了。
司岑睡不着。
或许在一起的时候没有什么明显的感觉,明明他和土土也没睡在一张炕上,但忽然分开,住在别人家里,司岑才感觉到了这种不习惯。
不习惯听不到顾垚的呼吸声,不习惯感受不到他的气息。
明明瑾哥儿家的炕更大,还特意多给他铺了一层褥子,睡得更软,他却觉得哪哪都没有茅草屋里那小土炕睡得舒服。
身边的瑾哥儿已经熟睡了,司岑轻轻翻了个身,面对着那扇小小的窗户,盯着外面漏进来的月光发着呆。
土土现在在做什么呢?
睡着了吗?
他会不会也不习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