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然到了前厅,于公公忙上前行礼:“殿下,皇上有旨意,请殿下即刻入宫!”
李然眉头一皱:“这个时辰宫门已关,深夜重启宫门,这可是头一次,可是父皇出了什么事?”
于高目光一闪,微笑道:“殿下真是孝顺,陛下身子无碍,只是江南的奏折到了,皇上有要事与您相商。”
江南的事,李然心头一震,这些日子他一直在等江南的消息传来,可等了许久江南那边却一点消息也没有。
外祖父做事一向谨慎,他临走时曾对自己许诺,此去江南,一定会为他扫清坐上储君之位的障碍。
莫非是事情成了,只是若是事情成了,他也应该先于父皇得到消息才是。
他看了于高一眼,于高垂眸,几番试探下来,于高始终闭口不言何事。
这倒是让他心里有些忐忑,只得上了马车,跟着随行的护卫入宫。
进了宫门口,一行人默默前行,两旁巡逻的侍卫经过,也只是行礼后便退至两侧。
两旁昏暗的宫灯照着前方未知的黑暗,一直到了御书房门口,李然看着殿内明亮的灯火,忽然心头一慌。
于高进了殿内,很快便出来。
“殿下,皇上请您进去!”
他进了大殿,不等他行礼,宣武帝便是迎头一声怒喝。
“逆子,你可知罪?”
李然面露惊诧之色,伏首道:“儿臣不知何事触怒龙颜,请父皇明示。”
宣武帝一拍龙案,将手中的奏折扔到他面前。
“你还装不知道?朕曾让你三下江南视察民情,你回来的时候信誓旦旦跟朕说江南吏治清明,官员清廉,百姓安居乐业,都在称赞朕的功绩。”
“为何你九皇叔去了江南不过一月,便查出江南官吏贪污腐败,竟还贩卖私盐,如此腐败的官场绝不是一朝一夕能造成的,而且李煜带人去私盐产地抓人的时候,长孙无邪竟指使江南贼匪拼死反抗,妄图杀害你九皇叔。”
“你说,此事到底与你有没有关系?”
李然全身一震,难以置信看着奏折上所写,长孙无邪因拼死反抗,拒绝认罪,被当场诛杀!
死了,他的外祖父竟然死了。
他没料到他在江南部署了多年,竟让李煜一招毁了个干净。
他原本以为李煜就算去了江南,定是有去无回。
没想到有去无回的竟是自己的外祖父,他一时间心乱如麻,面色如雪。
“李然!你可认罪?”宣武帝见他什么也不说,更是怒不可遏。
李然一咬牙,仰头道:“父皇,此事与儿臣无关。江南官员诡计多端,蒙蔽儿臣,儿臣毕竟年少,经验不足,被他们蒙蔽了双眼,儿臣知错。”
“外祖父所做的一切儿臣从来不知,父皇宠爱儿臣,儿臣争或是不争,这皇子之位都坐的安生,儿臣没有必要去冒险做下这等损害大晋江山之事。”
“但若是父皇要听信九皇叔的话,将这一切都归咎到儿臣身上,儿臣不敢再辩,若父皇认为儿臣有罪,儿臣自当认罚,绝无怨言。”
他这般以退为进,倒是让宣武帝犯了迟疑。
李煜在江南,奏折要怎么写,倒是全凭他一面之词。
眼前之人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但此事主犯是长孙无邪,若说李然全然不知情,他又如何能信。
正踌躇间,殿外的于高禀报道:“皇上,菲嫔娘娘在外求见!”
听到是长孙菲菲来了,宣武帝面沉如水。
长孙无邪去江南之后,宣武帝念及长孙菲菲禁足也有些日子,便将她放了出去。
他毕竟是三皇子生母,自己也不能惩罚过重。
如意馆自从解除幽禁之后,长孙菲菲倒也安分了许多。
但如今自己刚将三皇子传入宫中,她便迫不及待过来,他实在心里烦躁得很。
“让她回去,好好待在她的如意馆!”
宣武帝声音刚落,殿外突然传来长孙菲菲的喊声:“皇上,求求您开开门,让臣妾进去,臣妾有话要说!”
“皇上,求您看在臣妾这么多年伺候您的份上,让臣妾进去吧!”
宣武帝闭了闭眼,漫长到令人窒息的沉默后,他忽然命人打开了殿门,传了长孙菲菲入殿。
“菲嫔,你到底有何话要说?”
长孙菲菲面色紧绷地走到李然身边,脸上艳丽的妆容早已遮掩不住眼底的惨白,回头木然看了自己儿子一眼,她伏地颤声道:“皇上,冤枉啊.....”
“冤枉?你是说朕冤枉了你长孙家?还是觉得这李煜在江南作假,让江南所有的官员都出来指证你长孙家的罪行?”
“不是的,皇上,臣妾自知长孙家不冤枉!”长孙菲菲爬到宣武帝的龙案前,仰头看着他,双眸噙满泪水,“是三皇子冤枉啊!”
宣武帝满脸阴云:“你是想跟朕说此事他丝毫不知?”
“皇上英明,这所有的事情都是臣妾和父亲所为,都是臣妾指使父亲做的,父亲去江南,也是臣妾的安排,三皇子什么也不知道。”
“李煜一回京,臣妾的侄儿,叔叔便死于非命,臣妾知道这一切都是李煜做的,他恨长孙家,他早就知道三年前的那场刺杀是父亲安排的,所以他故意让陆玲珑去勾引无垢,趁机给无垢下药。”
“陆家的解药早就给了李煜治腿,李煜心中明明清楚,却还在陆家放了假的毒药,让臣妾的小叔死在三皇子手中。臣妾恨他,父亲也恨他,正巧李煜自请去江南,臣妾便让父亲趁机去刺杀他,只是没料到,他命还真硬,杀了两次都没伤了他,还让他杀了父亲。”
宣武帝闻言,面露失望:“人心不足蛇吞象,朕虽没有立老三为太子,但这储君之位如今也只有他能胜任,你们长孙家为何如此不知足?”
“皇上,三皇子虽得皇上宠爱,可也是终日如履薄冰啊。臣妾不忍看着他这般委曲求全,他原本可以娶陆玲珑为正妃,却被自己的皇叔抢了亲事,臣妾不甘心啊,皇上,臣妾的儿子自幼得您宠爱,可皇上不只有他一个儿子,臣妾不得不为自己的儿子谋划!”
“放肆!”宣武帝勃然大怒,“你身为后宫嫔妃,不教导他勤政亲民,为朕分忧。竟想着利用自己的娘家人,贪污受贿,祸害百姓,你这般作为,就算将来朕将这江山交到他手中,那些蛀虫迟早会将这江山蛀得千疮百孔。他又如何能得百姓爱戴?”
长孙菲菲身子一软,用手臂支撑着身子,抬头看向宣武帝:“臣妾自知罪不可赦,只求皇上能饶过三皇子,皇上想要如何处置臣妾,臣妾无半句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