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晚上回府的时候，府中下人将白天发生的事告诉了他。
“仙灵郡主的狼牙伤了小世子身边的铁牛，小世子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让狼牙倒在地上，如同死了一般，仙灵郡主让铁牛偿命，小世子与郡主争论了几句，王妃打了郡主......”
楚王停下脚步，问下人：“狼牙死了？”
下人一怔，难道不应该问小世子有没有受伤，郡主被王妃打了有没有生气吗？
怎么就问起狼牙来了。
他忙道：“那倒没有，小世子让狼牙活了过来，王妃将狼牙还给郡主。”
“仙灵有些莽撞了，你去将阿远唤过来！”楚王继续往前走，走到一半又吩咐下人。
阿远进去的时候，楚王正站在书架旁，手里拿着一本书，见阿远进来，他将书放在书桌上，示意阿远坐下。
“这么晚了？王爷找我何事？”
楚王笑了笑：“你已经跟我回了王府，为何这称呼一直不改？”
阿远低下头，默不作声。
其实他自己心里也不知道，楚王没有入京前，他对这个素未谋面的父亲还是有几分期待的，可是如今这人就在眼前，他却有些犹豫了，总觉得在他身上寻不到父亲的影子。
是因为什么呢？或许是因为阿宁死在他的剑下，他心里仍旧有所芥蒂。
见他不回话，楚王又道：“无妨！我总归是你父王，这是事实。仙灵是你的妹妹，她人小，不懂事，你多担待些。”
“她养的那条猎狗，在仙灵面前故作温顺，可实际上除了仙灵以外，它最会仗势欺人，就是对着我，也会露出獠牙，倒是你，小小年纪，听说你今日制服了它，它都对你俯首贴耳了？”
阿远神情一滞，冷声道：“对付这种畜生，唯有毒药！”
楚王闻言，哈哈一笑：“好小子，不愧是本王的儿子！”
说着，楚王又问他：“听说太医院的萧逸是你的师傅？”
阿远点点头，道：“我已经许久未见师傅了，我可以出府邀请师傅入府见上一面吗？”
楚王眸光一闪，笑了笑道：“皇上已经准许他来府中为我医治旧伤，明日你就能见到他了。”
阿远冰冷的脸色终于展开一丝笑颜，他有些腼腆地道：“那我明日再来！”
楚王看了一眼不远处即将熄灭的香炉，他起身，走到香炉边，打开上面的盖子，从旁边盖着瓷瓶里倒了一点白色的粉末在香炉上。
很快，一股清幽的气味徐徐飘出，不一会儿便溢满整个房间。
阿远猛然抬首，眼中一抹冷冽的光，朝着那香炉看了过去。
此时的楚王正背对着阿远，小心翼翼用帕子擦掉手上沾染的粉末，阿远看着那抹背影，有些震惊，更多的是恐惧。
这股香味与那日母亲手中布料上的香味一模一样，眼前之人到底是谁？
楚王回过身，阿远的视线尚未收回，两人对视的瞬间，阿远眸中的冷冽骤然敛去。
楚王皱了皱眉，他方才分明看到了阿远眼中转瞬即逝的冷冽，这孩子怎么会对自己的父亲有那样的目光。
可他再仔细看时，那抹冷冽消失了，是他眼花了吗？
他定睛直视阿远的双眼，阿远眼眸清澈明亮，他紧抿的唇角微勾，道：“我最近在练字，可以送我一本字帖吗？”
楚王径直走向书架，从上面取下一本字帖，递到阿远面前：“这字帖我收藏了许久，你好好练，每日写好的字送到我书房，我每日都要检查，你不可敷衍了事。”
阿远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今日有些累了，您若是没有什么事，我想回去休息了。”
楚王见他确实一脸的疲惫，也不再勉强他，让他先回去。
阿远从书房出来的时候，脸色发白，候在外面的铁牛关切问道：“主子，你怎么了？”
阿远紧紧攥着手里的字帖，加快脚步朝着外面走去。
刚走出院子，迎面碰上一人，只听见那人“哎呦”一声，手里的托盘应声落地，瓷瓶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一股香味喷鼻而来，又是那香味。
阿远心头一提，他蹲下身子，铁牛将被撞倒的婢女扶了起来，阿远用手指沾了些粉末，放在鼻尖闻了闻。
果然是那股香味，他抬眸看着脸色发青的婢女问道：“东西碎了，怕是用不了了，这是送到王爷房中去的吗？”
婢女点点头，有些胆怯地道：“管家说这香价值千金，是王爷最喜欢的香，奴婢笨拙，还请世子饶了奴婢一命！”
阿远淡淡一笑道：“这香倒是不难制，只是香料难寻，尤其是这龙涎香，专供皇室，有钱难买，这里面还加了白玉兰，王爷还真是品味独特！”
婢女害怕阿远责罚她，见阿远主动与她说话，她将自己知道的都道了出来。
“王爷自从大病过后，便说这龙涎香香味太过浓郁，白玉兰香气清雅，两者混合在一起，香味独特又自然，好不容易进了京城，刚好这香用完了，这两日才让府中的下人重新调制的，奴婢今日打碎了这香料，免不了一顿责罚！”
阿远心软，温声道：“一会若是有人问起，你就说是我走路没有注意，不小心撞到了你，这才打碎了，王妃是个心善的，你不如直接去王妃面前说明，她不会为难你的！”
婢女面露喜色，当即感激道：“多谢小世子！”
婢女离开后，阿远用帕子将地上的香料包了一些。
等回到住处，他迫不及待关上房门，将那块藏着的布料拿了出来，仔细闻了闻，又将手帕打开，闻了闻里面的香。
香味果然一模一样。
阿远的手在衣袖中攥紧，修剪整齐的指甲刺痛了皮肤，有些疼痛。
可这点疼痛远远比不上他心口的刺痛，他扬起手，将桌上的帕子扫落在地，帕子里的香被掌风扬起，很快便散落在空气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可那股香味却更加浓郁，令阿远心中一阵恶心，他蹲下身子，干呕了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