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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如此形容西奈半岛最是恰当不过。满目的荒凉向人诉说着时光的沧桑,据说西奈半岛在公元前5000年便有人居住,埃及人修建神庙的石头部分来自这里,这里岩土的颜色有些熟悉,出了西奈半岛就知道是出了埃及了。

由于地理位置的特殊性,西奈历来都是非洲与中东的联络通道,曼菲士曾从尼罗河岸经这里征服叙利亚地区,叙利亚地区连接的西奈半岛,也是比泰多通过陆路征服埃及的唯一通道。

犹太人先祖摩西出走埃及也是经西奈半岛,最后到达了约旦河叙利亚一带,这一带被《圣经》称为“流着蜜与奶的上帝应许之地”,3000年后人们对“流着蜜与奶”有了新的解读,就是这里有储量丰富的石油,让这片土地上的人生来就躺在金山银山上,这里也因此爆发冲突不断,成为了世界的火药桶。

《圣经》还中记载,西奈山是摩西接受上帝十诫的地方。凯罗尔曾在这里对着历史中的西奈山顶礼膜拜,不明白她的人认为她很奇怪,甚至是像个白痴,总是爱对着一些平淡无奇的柱子啦,不起眼的小村庄啦,荒地里的山啦,表现出朝圣一般的神情,普通人不明白她脑子里装载的知识和历史,看到的自然也只是普通的景致,而在她脑海里早已是看见整个人类历史的洪流了。

曼菲士带着大队人马穿越了荒凉的西奈半岛,策马屹立在红海边上遥望,只要渡过红海便能很快到达佩特拉,终于要见到他日夜思念的凯罗尔了。

……

佩特拉的清晨,凯罗尔照常去参加议政会,却被告知两件事情,一件事是梅察达的奴隶主重新夺权,一件事是曼菲士马上就要达到佩特拉了。

伊立修命瓦格纳前去平息叛乱,命她留下来,下午前去迎接曼菲士。

议政会上凯罗尔的工作效率极低,无论大臣们在热烈讨论什么,她都仿佛听不见。

听到曼菲士的名字,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涌上来,她始终无法释怀在曼菲士书房里看到的一切,无法忘记尼罗河上小小伊凄厉的哭声。

瓦格纳将军说得没错,虽然她外表坚强,但其实内心是很懦弱的人,这种事情她从来都不敢面对,嘉芙娜公主那次她选择了逃避,这次她依然没出息地选择了逃避。

凯罗尔在会议上突然打断了大臣们的讨论:

“梅察达你应该让我去,伊立修陛下。要知道我可以做瓦格纳将军的军师。迎接曼菲士这种事,比平息叛乱还重要吗?”

大家都停下来看着她,会议早就已经讨论到农牧业改革了,可凯罗尔还在说上几个议题。

伊立修婆挲着下巴有些犹豫,传说曼菲士王霸道残暴,如果他来了看不见凯罗尔一定会大发雷霆,但平息叛乱有凯罗尔在确实会事半功倍很多。

“黄金小公主能跟我一起去最好,打仗方面她比我们厉害。”瓦格纳将军帮腔道。

“那你迎接完曼菲士,随后再去梅察达吧。”伊立修想出一个权宜之策。

“不,行。”凯罗尔斩钉截铁地拒绝,这种没有尊严的事打死她都做不到,最好的朋友和自己的丈夫上了床,而她居然还要站在门口迎接他们,去死吧,想都别想。无论伊立修怎么威逼利诱都不能使她动摇。

她丢下一句:“迎接埃及王的事你自己想办法摆平吧。”就跑了。

伊立修想起救起她时,她被埃及兵追杀的情形,知道她有难言之苦,只好硬着头皮顶下来了。

……

离开之前凯罗尔去找了伊兹密。她安排在伊兹密身边负责安保的侍卫告诉她,伊兹密此刻正在皇宫里的图书馆看书,她立刻就寻了过去。

坐在大靠椅里阅读的伊兹密,修长的双腿交叠着,他看见凯罗尔走进来有些惊讶,他放下书卷看着凯罗尔走近自己,然后很自然地坐在了他的腿上。

面对脸上波澜不惊的伊兹密,凯罗尔心里打着小鼓,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勾引人,而对方似乎并没有反应,没有推开她,也没有其他的动作,双手始终搭在沙发的扶手上,只是静静望着她,似乎在等她下一步的举动。

凯罗尔把手搭在伊兹密的肩上,把玩着他肩上的紫色宝石扣子:“今天陪我去一个地方好不好?”

“今天曼菲士到了。”

“嗯,然后呢?”她表情天真地问。

“你不需要陪他吗?”

凯罗尔用手指撩起伊兹密垂在脸侧的银色发梢打了个转:“我只想陪你。”

伊兹密挑挑眉,依然是泰然自若地望着她。

凯罗尔被他看得心虚,曼菲士今天就要到了,而伊兹密在佩特拉城中占尽先机,凯罗尔担心他会做出对曼菲士不利的事情,去梅察达无论如何也要把伊兹密带在身边,好时刻监视他。

凯罗尔抬起另一只手臂勾住伊兹密的脖子,伏在他耳边轻声说:

“陪我去梅察达吧,就我和你,不要带上伊修塔。”说完她在他耳垂上咬了一下。

伊兹密的眼尾渐渐洋溢出一丝淡淡地笑意,但他的目光和声音依然平静:“好啊。”

……

曼菲士到达的时候,佩特拉城几乎万人空巷,民众都围在道路的两旁,想一睹颜值逆天的埃及法老的风采。

城门一开,只见一队人马卷着烟尘一路奔腾而来,前面领头的男子,一头飘逸乌黑的长发,头戴老鹰金冠,胸前有一对交叉的黄金羽翼作为护甲,他身后的披风被风鼓起,张扬地舞动着。他大声地对路边的民众呵斥道:“别挡道!让开!都给我让开!”。在路边的苦苦等待的民众甚至没看清楚他的容貌,他就已经策马呼啸而过,卷起的烟尘让路边的人们咳嗽不停,一时间佩特拉的街道上一片鸡飞狗跳、人仰马翻。

到了皇宫门前,曼菲士勒紧缰绳,伴随着一声马儿的嘶鸣,一个急刹把马停住了,翻身下马,三步并作两步地跨上楼梯,气势汹汹的架势,把站在楼梯上迎接的伊立修给吓得不轻。人们纷纷感叹埃及王果然年轻气盛,行动力超群。

曼菲士的出现让早早站在迎接队伍里的嘉芙娜公主和示巴女王按耐不住了,她们激动地与曼菲士打招呼。

曼菲士象征性地朝她们点点头,便开始在人群中寻找凯罗尔的身影。

宫殿高处的阳台上,一张黑色的纱帘后面还有一双妖冶的眼睛在盯着曼菲士,这双眼睛里满是对曼菲士的思念与迷恋。爱西丝捧着因悲伤而发疼的心口,表情苍凉地唤道:“弟弟啊……我的爱……你终于来了。”

伊立修头戴皇冠,手拄权杖,将右手放在胸前朝曼菲士微微颔首:“至高无上的太阳神拉之子,尊贵的上下埃及的掌权者,伟大的埃及法老……”

曼菲士根本不在意这虚伪而冗长的一系列称谓,看见迎接的人群里没有金色头发的,还没等伊立修说完,曼菲士就气急败坏地打断他:“凯罗尔呢?!凯罗尔在哪里?!”

这是曼菲士对伊立修说得第一句话。

伊立修完全被曼菲士的气场震住,一时间说话都有些打结了:“抱歉,凯罗尔……凯罗尔现在不在佩特拉城内,她……她前几日就去纳巴泰国各地视察了。”伊立修当机立断说了个谎,如果他告诉曼菲士凯罗尔是今早知道他要来才临时决定离开的,而且还是和伊兹密一起,他的直觉告诉他曼菲士会当场劈了他。

发怒的曼菲士一把揪住伊立修的衣领:“明知道我今天要来,你还让她去视察?!为什么不让她在门口迎接我?!”

谢尔将军等一众大臣全都围了上来,一边打圆场一边不着痕迹地分开了曼菲士和伊立修:“曼菲士王请息怒,凯罗尔大人是自己要求去的,在这就连伊立修陛下都命令不了她,她明天就回来了,曼菲士王不如再忍耐一天,先随我去西宫休息。”谢尔将军尽量能拖就拖,梅察达已经够乱了,如果再去一个曼菲士,恐怕这叛乱是更难平息了。

“不用了,告诉我她在哪里?我现在就去找她。”曼菲士一刻都不能等了,一路策马过来没有丝毫停歇,日夜兼程就为了能见到让他思念成狂的凯罗尔,将她紧紧拥在怀中,现在落了空,他心里更加烦躁起来。

“我也不清楚,也许她现在在瓦迪穆萨,也许在克拉克,她很快就会回来了,与其漫无目的地找,不如在宫中等候。”伊立修努力让自己在曼菲士面前看起来像个国王,但心里却打着鼓,眼前的埃及王实在是气势凌人。

“你就是强盗头子伊立修吧,你是这里的头,你会不知道?!”曼菲士丝毫不给伊立修面子。

伊立修最不喜欢别人叫他强盗,听到这个词,他的脸包括在场所有官员的脸都立刻拉了下来,只有外交大臣站出来陪笑道:“曼菲士王请息怒,凯罗尔大人走之前并未跟我们任何人说,我们确实不清楚,但可以保证的是,她明天一定会回来。”

曼菲士想起凯罗尔离开时,跟自己闹得那样不快,她是因为看见了那种事情,所以才故意躲着他吧。想到凯罗尔曼菲士发怒的神情渐渐缓和下来,他能想象她当时的伤心和难过,他想他应该给她一些空间来平复。

曼菲士用剑柄敲了敲伊立修的胸口说:“明天早上,如果我还见不到凯罗尔,我唯你是问。”

惊魂未定的伊立修心里骂了凯罗尔一万遍,他派人连夜快马加鞭传信给凯罗尔,让她马上回来,否则他只好告诉曼菲士她的所在位置了。

……

一番折腾后,曼菲士终于安顿好了,众人皆是大嘘一口气。埃及王虽然拥有女人般精致的盛世美颜,但那咄咄逼人的气势着实让人难以招架,传说残暴的埃及法老绝对不是空穴来风的。众人纷纷感慨,没想到温柔的尼罗河女儿竟有这样一个脾气暴躁的夫君,真是难为她了。

……

出了佩特拉的西克峡谷,是一片广袤的旷野,贫瘠的土地上偶尔会冒出几株棕榈树,巨大的山石被风化成了上粗下细的样子,像一朵朵巨大的石蘑菇。山上的石头缝里长着杂草和低矮的灌木丛,地上稀稀拉拉地布满了耐旱的草本植物。

凯罗尔独自一人骑在马上,缰绳却被身边同样骑着马的伊兹密握在手中。身边没有侍从,瓦格纳将军带着支援部队先行一步,快马赶到梅察达了。一望无垠的旷野上只有渺小如沙尘一样的两个人在骑马前行。

凯罗尔抢过伊兹密手中的缰绳:“我会骑马,不用你牵着。”然后她夹紧马肚子,向前快跑了几步。

“喂!你慢点。”伊兹密追上去。

凯罗尔看见前方空旷无垠的土地延伸至天际线,突然来了兴致,她英气十足地喝了一声,马儿像箭一样冲了出去。

风中传来凯罗尔嚣张地笑声:“伊兹密,我们来比赛,看谁先到达前面那座山,输的那个是猪头。”

看见她在马上的动作姿势全是当初自己教的给她的,伊兹密失笑,豪爽地道:“好,我放你一百步。”

凯罗尔银玲般的笑声随风传来,她的金发和裙摆被风扬起,随着马儿的奔跑有韵律地上下飘动着,像只翩翩飞舞的金丝雀。

伊兹密策马追了上去,丝毫不费劲就追上了她,凯罗尔看见他追上来后很惊讶,她觉得自己已经是把马当飞机骑了,居然这么快就被追上:“天啊,你好快!放二十一世纪这都超速了!”

又在说奇奇怪怪的话,伊兹密追上她以后就减慢了速度,始终保持和她并驾齐驱的位置,生怕她坠马,暗暗保护着她,但嘴巴却依然不饶人:“放你一百步,你一样赢不了,这猪头你当定了,不如现在认输吧。”

驰骋的快感让两人的笑声回荡在峡谷里。凯罗尔实在超不过伊兹密,最后边笑边耍赖道:“现在骑得快的是猪头!”然后突然减速,让伊兹密超了过去,凯罗尔觉得此刻自己特别机智,一个人在后面前俯后仰地笑得像一个傻瓜。

伊兹密哭笑不得,无奈地调转马头回来,摁着凯罗尔的头一阵搓揉:“幼稚鬼,你无不无聊?”

凯罗尔一边躲伊兹密的手一边笑个不停。

笑着笑着凯罗尔突然觉得有些悲伤,阳光洒在她的脸上,她明媚的微笑着,望着伊兹密,用自己的母语—英语对他说:“你知道吗,和你在呆一起的时间越长,我越认不清自己是谁。但我知道我永远都不可能跟你在一起,我有无法放下的人,虽然他做了很过分的事,可是我最后还是会原谅他,所以我不会让自己对你动心,更不会让自己爱你。如果你知道我现在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保护他,一定会对我很失望吧。”说到最后她的微笑渐渐黯淡下来。

伊兹密静静地望着凯罗尔,眼底是淡淡的茶色,倒映着荒凉的旷野。

凯罗尔换回了比泰多语,又开心地笑起来:“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吧?你会9门语言又怎么样,我还是会你听不懂的语言。我刚才在说……你是傻瓜。”

伊兹密不知是宠溺还是忧伤地笑了一下:

“你才是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