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病房之后,博士为我开了几种补充身体营养与能量的药剂,并且嘱咐我务必多注意休息,随后便同应晓蝶一起离开了。
我的心里不禁泛起一丝疑惑,总觉得博士对我的态度与以往相比,似乎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回想以前,医生们会给我连接各种医疗仪器,同时,各种针剂也会一股脑地往我的身体里扎。
然而这一次,博士既没有给我强行注射任何药物,也没有在我身上连接那些冷冰冰的医疗仪器,反倒把我当作一个即将康复出院的病人。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无疑让我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更让我感到诧异的是,博士在临走之际,竟然递给我一台平板电脑,说是让我在空闲的时间可以用来消遣娱乐。
我满心狐疑地接过平板,手指不自觉地点开了文件管理。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个排列整齐的视频文件。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随意点开了其中的一个视频。
画面缓缓地展开,出现在屏幕上的,竟然是聂柔。视频的标题显示,这是一段关于卡塔尔综合症的介绍。
我不禁微微皱了皱眉,聚精会神地看了下去。
只见在视频里的聂柔面容憔悴,眼神空洞而又绝望。她整个人蜷缩在病房的角落里,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声称自己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正因如此,她觉得自己是个死人,不需要进食,所以拒绝饮用任何的食物。无论医生和护士如何耐心劝说,她都充耳不闻,态度坚决得如同一块顽石。
无奈之下,医生和保安只能每天定时强行给她灌输食物,以此来勉强维持她那日渐虚弱的生命。
我看着视频里聂柔那副痛苦挣扎的模样,心里不禁泛起一阵酸涩。这本该是个青春充满活力的花季少女,如今却被病魔折磨成了这样,实在是让人唏嘘不已。
我轻轻叹了口气,手指滑动屏幕,点开了第二段视频。
这一次,画面里出现的是齐鸿飞。画面的标题标明,这是一段介绍躁狂症的视频。
只见齐鸿飞在病房里上蹿下跳,一刻也不得安宁,像是个得了严重多动症的儿童。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难以抑制的兴奋与躁动,嘴里还不时地大声叫嚷着一些旁人听不懂的话语。 得了这种病的人几乎不爱睡觉,精力旺盛得超乎常人。
医生们对此头疼不已,为了能让他安静下来,睡上几个小时,只能给他服用安眠药,或者直接注射镇定剂。
看着视频里齐鸿飞那疯狂的举动,我不禁感到一阵深深的担忧。在极乐世界他是那么的沉稳冷静,可如今却被病魔彻底改变了模样,这精神病的威力实在是太过可怕。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又接连点开了好几个视频。
这些视频无一例外,全部都是关于各种精神病的介绍。而视频里的患者,也都是极乐世界里的玩家。
他们在梦境空间里都是那么的鲜活生动,有着各自独特的性格和能力,可在现实世界都被可怕的病魔折磨得不成人形。
我看着这些视频,心情愈发沉重。
与此同时,我的心中也充满了疑惑和不安:为什么博士要给我看这些视频?他让我看到这些视频到底有什么用意?
这两个疑问在我的脑海中盘旋,让我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迷茫和恐惧。
为了尽快解开萦绕心头的疑问,我决定悄悄前往苏秋的病房探个究竟。
于是,我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悄无声息地走出了自己的病房。
此刻,周围一片死寂,也不知是医生和保安都已经下班离去了,还是待在某个房间稍休息,放眼望去,走廊上空空荡荡的,不见半个人影。
我径直走向电梯,按下按钮,随着“叮咚”一声脆响,电梯门缓缓打开。我快速踏入电梯,立即按下了通往五楼的按键。
电梯内,灯光昏黄黯淡,衬得气氛愈发的压抑。
几秒钟之后,电梯便稳稳停在五楼,门徐徐开启。
我迈出电梯,马上朝着五一二病房的方向走去,我迈出的每一步都踏得极轻,生怕惊扰了这静谧得有些诡异的氛围。
眼看到了五一二病房门前,我刚准备轻轻推门而入,就听到房间里有人在说话。
刹那间,里面陡然传出博士暴跳如雷的怒骂声:“见鬼!现在梦境空间被那小子破坏了,用不了多久,极乐世界里的人都会被无情抹杀,这里病房中的所有病人,也都会因之脑死亡!”
他的声音尖锐而愤怒,仿佛要冲破这病房的墙壁。
紧接着,一个沉稳且带着几分冷峻的声音响起了起来。
我一听便知,接话的正是忍者:“这完全是个意外,谁能料到那小子的精神力竟然如此强大,就连将军都望尘莫及!”
忍者的话语里,虽听不出太多情绪波动,但不难察觉其中隐藏的些许无奈。
“这女的上次强行从梦境空间逃了出来,如今极乐世界已毁,她怕是撑不了多长时间,也会性命不保。”
忍者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惋惜,停顿了一下,接着问道,“博士,你现在还——有没有别的办法,能够挽救眼下这糟糕透顶的局面?”
“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博士的语气里都是愤怒与怨恨交织的情绪,好似即将喷发的火山,“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让那小子继续回到极乐世界,凭借他强大的精神力,或许还能勉强支撑精神世界的能量供给。”
“真希望将军损耗的精神力能够尽快恢复过来……”忍者发出了一声悠长而沉重的叹息,叹息声里,充满了忧虑与无奈。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得让那小子先进入极乐世界,暂时支撑住局面,一切都只能等将军恢复好了之后,再从长计议。”博士说完,病房里随即响起了脚步声。
我瞬间意识到,他们两人马上就要走出来了。
我不敢有一丝一毫的耽搁,赶紧快步闪身,来到五一三病房门前,然后抬手轻轻一推,门缓缓地打开,还好,病房的病床上只有两个处于沉睡状态的病人,并没有其他的人在。
我迅速闪身进入,关上门之后便背靠着墙壁,一动也不敢动,连呼吸都刻意放得极轻极轻,屏气敛息地躲在门后。
很快,隔壁病房就传来了开门的声响。
紧接着,博士和忍者的脚步声由近及远,逐渐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我又在原地等了片刻之后,确定他们已经走远了,这才轻手轻脚地走出了五一三病房,转身来到了五一二病房。
我站在五一二病房的门口,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紧张的心情,然后缓缓伸手推开了病房的门。
门轴转动,发出轻微的“嘎吱”声,在这寂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突兀。
我走进病房,目光快速扫视着屋内的一切。病房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药水味,灯光昏黄而黯淡,给整个房间笼罩上了一层压抑的氛围。
病房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张病床,苏秋静静地躺在上面,她的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一片阴影,仿佛是一座被遗忘在角落的雕塑。
床边,各种仪器闪烁着指示灯,发出轻微的“滴滴”声,仿佛在诉说着她脆弱的生命状态。
我小心翼翼地靠近病床,眼睛一刻也不敢离开苏秋的面庞。
我俯下身,凑近苏秋的耳边,轻声呼唤着她的名字:“苏秋、苏秋……”
然而,她紧闭着双眼,没有丝毫反应。
就在这时,病房的窗户突然被一阵微风吹开,窗帘随风飘动,发出“簌簌”的声响。
我下意识地转头望去,窗外的夜色深沉,墨色的天空中,几颗星星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仿佛在窥探着这病房里的秘密。
我走到窗前,想要伸手把窗户关上。
就在我的手触碰到窗框的瞬间,我眼角的余光瞥见楼下有个黑影一闪而过。
我心中一惊,定睛再看时,黑影却已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的心跳陡然加快,难道这病房周围有人在暗中监视着?
我关上窗户,拉上了窗帘,转身再次看向苏秋。
此时的她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在睡梦中也正承受着某种痛苦。
我连忙快步走到床边,紧紧盯着她的脸庞。只见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要说着什么。
我俯下身,将耳朵贴近她的嘴边,努力想要听清她含糊不清的话语。我隐隐约约听到她反复呢喃着:“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我眉头紧锁,心中满是疑惑,实在不太清楚她嘴里的 “出去” 究竟是指什么。
或许她此刻的正深陷可怕的梦境,在那黑暗的深渊中拼命挣扎着,又或许是不堪回首的痛苦回忆,如汹涌潮水般将她淹没,令她只想着尽快逃离。
这时,我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博士和忍者的对话。
他们急切地想让我回到极乐世界,去支撑能量供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这个看似真实的梦境空间,实则脆弱得如同泡沫,一直都要依靠精神力来维系?一旦失去了精神力量的加持,里面所有人的意识都会随之消散、灭亡吗?
这个念头如一道闪电划过我的脑海,紧接着,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在我心底萌生。
会不会这个所谓的精神世界,是出自一个强大的外来生命体之手?
是他凭借着超凡的精神能力,创造出了这个让人叹为观止的精神空间,然后又将维持其正常运作的任务,交给了将军他们。
在这个奇异的世界里,将军等人想必承担着至关重要的职责,他们小心翼翼地守护着每一个环节,确保这个精神世界能够平稳地运行。
然而,由于我的出现,就如同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打破了原本的平衡。
我凭借着强悍的精神力量,将将军等人赶出了这个精神空间。
那一刻,仿佛是推倒了多米诺骨牌的第一张,整个空间瞬间陷入了崩溃的边缘。原本有序的规则开始混乱,稳定的架构出现裂痕,一切都朝着失控的方向发展。
现如今,这个即将分崩离析的精神世界,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我一个人的身上。
博士和忍者他们急切地希望我能重回极乐世界,利用我强大的精神力,再次为这个摇摇欲坠的空间注入生机,让它能够继续支撑下去。
以我一人之力,承担起支撑整个精神世界的重任,这无疑是一个未知数。
看着病床上躺着的苏秋,以及即将走向毁灭的精神世界,和身处这个世界中的所有人,无论前方等待着我的是什么样的艰难险阻,我似乎都已没有了退缩的余地。
病房里的一切都被静谧笼罩,唯有监测仪器发出规律的滴答声,仿佛是在丈量着时间的流逝。
就在这个时候,苏秋的手突然动了一下,她的动作极其细微,仿佛是风中残烛的最后摇曳。
紧接着,她的眼皮缓缓颤动,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睁开了双眼。
她的目光有些涣散,毫无表情地看着我,眼神中透着迷茫与空洞。
旋即,她缓缓地将视线移向天花板,两眼直勾勾地望着,仿佛天花板上有着旁人无法理解的秘密。
“你——感觉怎么样?”我靠近床边,轻声问道,语气里充满了关切。
一脸虚弱的苏秋,嘴唇微微开合着,有气无力地吐出两个字:“还好。”她的声音微弱得如同游丝,似乎稍不留意便会被空气中的寂静吞噬。
说完这两个字,她便又闭上了眼睛,动作轻柔却又决绝,仿佛在瞬间将自己与外界隔绝开来。
在那一瞬间,我仿佛成了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被她彻底忽视。
望着眼前的苏秋,我心里清楚,想要跟她这个抑郁症患者顺畅沟通,无疑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
在我看来,她就像是被困在了一座无形的孤岛上,四周都是汹涌的海水,隔绝了所有试图靠近的桥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