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嵩却对张杨的表情置之不理,对混乱的营地露出了狡猾的笑容,并用手指计算着什么。
陈宫好奇地询问张嵩在做什么。张嵩严肃地回答陈宫,那叫做指尖占卜。他说自己曾因一个神仙看中他的骨骼非同寻常,将他的灵魂带到天界教授他占卜之术,操纵阴阳,把握时机,指挥风雨。不相信鬼神的陈宫自然嘲笑张嵩,并朝他脸上吐口水,但他怀疑张嵩肯定有其他的阴谋,于是好奇地靠近倾听他在咕哝些什么。不幸的是,他只听到张嵩一遍又一遍地念叨着“天灵灵,地灵灵”,这使陈宫非常沮丧。
众人站立在高达三丈的城墙之上,清晰地目睹了营内的战况。
西营的徐固率领其部队深入混乱的中军,随后对杨丑的部下所在的北部营发动了攻击。杨丑已逝,无人能够领导北部营,士兵们陷入各自为战的绝望境地。
南营的董韶和东营的辛毅均未采取任何行动。他们的部队实力相较于杨丑和徐固较为薄弱。董韶负责张杨的预备队,辛毅则领导后勤部队,两者都不擅长战斗,因此不敢轻举妄动。
张嵩狡猾地计算了许久,随后对曹台下令:“曹台,你立刻下城墙,带领另外四百名虎卫骑兵,每人配备两匹马,悄悄地从北门出城。务必补充城外一百名虎卫骑兵的马匹。带上充足的口粮和箭矢,在树林中寻一隐秘之地藏身,记住务必不要暴露位置。无论营外的战斗结局如何,他们可能会包围城市。明天中午,我会从城墙上放出烟信号。届时你带领轻骑兵突击敌军后方,主要利用弓骑兵来扰敌和打乱他们的战线。”
曹台返回并汇报了前一次的任务成果,同时接受了新的命令。他并非有意与陈宫争论,匆匆行了一礼后,便下城墙去了。
张嵩叫住了曹台,吩咐道:“带上些烈酒去慰劳士兵。今晚寒风凛冽,你得照顾好那些守夜的兄弟。”
曹台应了一声,随后消失在城墙的阴影之中。
陈宫抓住张嵩,急切地问道:“我们防守的士兵已经所剩无几,你为何还让曹台外出?你刚才的计算究竟是什么?”
“这!”张嵩回应道,“是天师的命令,紧急如军令,自然不可泄露……嗯,总之,我预测他们明天一定会败,因此才让曹台叔叔出去切断他们的退路。至于城市,它坚固如金锅!”
陈宫放松了对张嵩的抓握,说道:“哪里有金锅那么坚固?这城墙破旧不堪;一旦敌人使用攻城器械攻击,它立刻就会崩塌!”
“你难道忘记了我们在武朝时建造城墙的方法吗?”
“用冰建造城市?但我们如何抵御如此庞大的敌人力量?”
“我们这边有一千多人,即便敌人内讧之后,剩余的也超过一万人。确实,我们在人数上不足,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就无法防守城市。”
“我们该如何防守?”
“通过攻击而非仅仅防守!因为我们没有足够的人力来防守城市,我们只需坚持到黎明。届时,我们将在正面攻击中决定性地击败他们!一旦敌人被清除,城市自会固若金汤,不是吗?”
“在白天决定性地击败超过一万的敌军?这任务多么艰巨!”
陈宫叹了口气,他的话不无道理。毕竟,面对武朝黄巾军时,我们得以取胜是结合了突袭和夜色的掩护。而且那时,吕翔对曹操中央军的冲锋已经确立了胜利。这次,却不会再有那样的机会。
张嵩微笑着说:“实际上,策略颇为简单。明天,你自会明白。或者,陈先生或许能够自行洞悉,毕竟你才智过人。”
陈宫皱起眉头,感到自己被轻视了。他故作不屑地嘲讽,实则转身沉思,心中琢磨如果自己真的想不出答案,那将颇为尴尬。他,究竟算是怎样的战略家呢?
实际上,陈宫严格来说并非战略家,而是一位和平时期的能干管理者,擅长后勤和内政。
敌营中的战斗愈发激烈,但徐固的部队依然占据优势。不久,他们将会消灭杨丑的残余势力,统一整个营地。若南营的董韶和东营的辛毅选择不抵抗,战斗或许在一个小时内就将结束。
张嵩下达命令,城下的龙骧军和巡逻兵开始泼洒雪水和冰水,随后点燃它们,将火与水泼洒在城墙的外侧。当敌人注意到火焰和烟雾时,徐固肯定也已察觉到张杨被张嵩秘密带走的事实。然而,即便敌人处理完战斗,重新组织部队,然后包围县城,也需要至少近两个小时的时间。这两个小时足够在城墙外侧形成一层坚实的冰层,这至少能保证夜间城市不会被敌军攻破。
正如预料之中,一个小时后,徐固消灭了所有杨丑的部下以及那些不愿向他效忠的士兵,统一了整个营地。在此时,他发现张杨已被张嵩秘密带走,但由于需要重新组织营地,他没有立即派兵 ,因此派出使者射书信到城墙上,要求张嵩交出张杨。
张嵩未有回应。他打了个哈欠,斜倚在城墙上休息,感到异常疲倦。为何在后世,通宵玩游戏都不会让他感到疲惫,但在这里,即便拥有强健的体魄,甚至会让半人马感到羞愧,他仍感到困顿?杀戮与战争,难道不足以让他保持警觉?相反,张杨的僧侣病又发作了,他在丝绸上写了一封长信,射了下来。张嵩并未阅读内容,不知信中言及何事,但张杨的书法极佳,这令张嵩羡慕不已。
随后,张杨与徐固通过书信展开了一场文字上的较量。张嵩忍耐了许久,但最终还是忍不住好奇,询问张杨黄巾军的徐固是否识字。张杨回答说徐固不识字,也不懂书写,他并不知道这些信是谁人所写。随后,张杨继续在信中阐述忠诚与正义,试图说服徐固投降。张嵩听后,退到一边,用力撞击石墙,以保持清醒。
张杨在城墙上愤怒地颤抖,诅咒道:“徐固,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城下的徐固并未回应张杨的挑衅。他正忙于指挥士兵列队,调度攻城器械到位,组装珍贵的石弩。
张嵩从城墙上俯瞰下去,只见一群人忙碌不已,足以让他们忙到天亮。
在军事事务上,张嵩虽非专业人士,但他并不胡乱下达命令。通常,他会自行决定战略布局和计划,但重要的军事行动和部署,他总是会提前与张辽商讨。
在这些人物中,张嵩仅在军事领域信任张辽,并将他视为合格的指挥官。
具体的部队配置并非张嵩所涉猎。这并非他的强项,且在这个时空背景下,他亦无心学习。在派遣曹台离去并与张辽商讨城防事宜之后,张嵩便带着陈宫、张杨和张顾一同进入城楼,心知徐固这个冲动之人的攻击不久将至。
张嵩无意成为一名冲锋陷阵的士兵,因此他选择隐于幕后休息。明日白天的战斗将是重头戏,今日的冲突仅是序曲。
徐固意图一举拿下邺王城,如同他 占领营地一般。他的目标不仅是除去名义上的上司张杨,更是为了合法控制河南,并计划捉拿张嵩,折断他的手腕和脚踝。
那天,当徐固被张嵩当众从马背上抛下,手腕骨折时,他满怀怨恨。然而,这只是冰山一角。更令徐固痛苦的是,近期他只能依赖一只手行事,这带来了极大的不便。即便是简单如脱裤子上厕所这样的动作,也变得异常复杂。有一次,在匆忙之中,他几乎用腰刀割断了自己的皮带,险些丧命。这一切的恨意,徐固都归咎于张嵩!
基于这些因素,徐固仅留下一千三百名无甲的的长兵器士兵和一万三千名辎重部队守卫主营地。随后,他亲自带领十万人马包围邺王城,准备展开彻夜的攻势。
邺王城不幸缺乏护城河的防护,使得敌军可以毫无阻碍地逼近城墙。因此,徐固断定攻占这座小县城将轻而易举。
在那个时代,士兵们的忠诚与他们指挥官的选择紧密相连。一旦指挥官背离了张杨,便无人愿意听从他的命令,除非是张杨的直属部队。更为糟糕的是,张杨的直属部队指挥官名为杨丑。因此,徐固在吸收了杨丑的部队后,轻易地操控了整个营地。
汉代的夜战并不常见,对城市进行夜袭更是难得一见。大多数士兵都患有夜盲症,一群夜盲之人在夜晚交战又能发挥多大作用?即便有火把照明,火光又能照亮多远?更何况在那风大且阴森的夜晚,火把常常被吹熄。只要光线略显昏暗,大多数人看到的只能是漆黑一片。
正因为如此,徐固的第一波攻势在张辽明智而冷静的指挥下迅速被击退。张嵩这边几乎没有伤亡,因为敌军从未触及到城墙。
张辽的指令颇为高明:“放轻松,别累着了。”
徐固的军队虽人数众多,携带着丰富的攻城器械,但其攻势宛如无组织的浪潮般涌向城墙,收效甚微。大多数士兵都携带梯子,四处奔逃,却纷纷跌倒在地。一人摔倒,便带动了持梯子的人群随之倒下,随即成为城墙上箭矢的箭靶。士兵们开始溃退,撤退时不可避免地与人相撞,再次跌倒。在混乱中,他们被箭射中,痛苦的叫声此起彼伏,场景极为凄凉。
这场面既荒谬又悲哀,使得瞎子般的士兵们惊慌失措,四散奔逃,却意外地跑到了城墙下,吓得瑟瑟发抖。城墙上的守军大多也是夜盲之徒,无法看到下方的人员位置,于是他们开始咒骂,而下方的人也以咒骂回应。幸好运气不错,他们大致确定了方向,于是射出一阵箭雨,这自然不在话下。然而,城墙上再次发出的咒骂声中,下方已无人回应。或许他们变得更机智了,或者他们正在为地狱之王洗澡。
当然,在徐固的军队中也不乏机智之辈。他们会选择滚到一边,平躺在地,假扮成死尸,即使被人踩过也无所畏惧。毕竟,在漆黑的夜晚,无人能够辨识出他们的真实身份。被人踩上几脚,总好过被箭矢击中。于是,便出现了一种尴尬的景象:自第一波攻势开始还不足一刻钟,众多进攻的士兵便都已躺倒在地,有些人因身材短小,跑了几步便已跌倒,这让徐固愤怒不已。城墙上的投石机真的能够射那么远吗?结果,徐固的几个亲兵被附近的士兵误杀,于是大家纷纷向前奔逃,寻找更合适的地方继续假死。徐固对此无能为力。假装死尸的士兵难以及时被发现并消灭,在黑暗中确实难以瞄准。他派遣了几十个亲兵前去清剿,但只有十几个得以返回,许多人都因撞击而失去了意识。
然而,当张嵩向陈宫和张杨透露他的秘密武器时,张杨突然恍然大悟,而陈宫则感到极为尴尬。怎么竟然会忽略这样一个简单的解决方案?徐固只是与杨丑交战,并成功安抚了新宜和东邵,兵不血刃,显然其中有蹊跷!原来这一切都是张嵩的计谋。
城池的攻防战并未如张嵩所预期的那般迅速结束,而是激烈地进行到了黎明。
夜晚的前半段,夜盲症的士兵们进行了最初的荒谬攻击与反击,后半段却出奇地平静。城墙上的守军如此松懈,以至于他们站立值班时都开始打起了瞌睡。得到妥善安置的龙骧士兵们已经去休息了,将值班的任务留给了前一夜投降的七百名士兵。这些是张杨的原始部队,在杨丑死后,他们不情愿地屈服于徐固。现在在张顾的指挥下,张顾因为首次领兵而感到兴奋,站在城墙上,尽管他的鼻子因寒冷而变得通红。
次日的清晨。
张嵩再次登上城墙,发现城门外聚集着一片敌人的人头,那是徐固的部队。他们停在距离城墙几百步的地方,队列整齐,士气旺盛。
显然,城南的敌人是徐固的精锐部队;他们显然昨晚休息得很好。左右的对比鲜明,左边的部队是杨丑的旧部,原本在战斗中更为强大,但在一夜的围攻后,现在显得疲惫不堪。右边的部队,来自东韶的单位,状况更劣。
张辽部署全军严密守卫城池,徐固的第一波攻势即将展开。
在攻势发起前,徐固首先动用了投石机,数量不多,仅有两个,但弹药充足。对方有人想到了用冰块作为弹丸,他们连续发射了将近半小时,直到一台投石机出现故障。投石机对士兵造成的伤亡甚微,但对城墙造成了严重破坏,形成了两个较大的缺口,张辽急忙下令士兵搬运石头进行修补。
投石机之后,敌人的弩弓开始展现其威力,也开始一轮轮地射击。弩弓射程远,破坏力强。突然,几个未及寻找掩护的哨兵受伤,城墙上响起他们痛苦的叫声,这让华佗及其弟子们手忙脚乱。
这是敌人的优势,强大的弩弓和投石机都位于主营地。尽管城市配备了武器,但缺乏强弓,使得在射程上无法与敌人竞争。然而,这是冷兵器时代,战争的胜负最终只能通过白刃战来决定。因此,在两轮有效的远程攻击之后,徐固的部队开始向城池发起攻势。
战鼓在空中隆隆作响,宣告着战斗的正式开始。
“冲锋!”
士兵们怒吼着,向前方狂奔而去,一些人背负着梯子,一些人推动着冲车,而大多数人是手持长剑和短刀的步兵。
队伍并没有如电视剧中那般混乱无序,而是井然有序,每个人的步伐节奏大致相同。
这就是白天训练的效果!
张嵩从城墙上俯瞰,心中默想:“我从未想到,一个职业的强盗徐固,竟能指挥如此纪律严明的士兵。看来我之前的担忧是多余的。”
黄巾军以群体攻击和大风中的战斗最为拿手,但他们并不擅长攻城战。
随着张辽的一声令下,箭雨射出,那些巧妙进退的士兵突然间变得如同昨晚一般混乱不堪!
然而,徐固的监工们冷酷无情,他们砍下了上百个逃兵的脑袋。前方的阵型立刻稳定下来,士兵们开始搭起梯子,攀爬城墙,推动冲车撞击城门,在箭雨的冲击下坚韧不拔。
士兵们不断地攀爬城墙,而守军则挥舞着长矛,将梯子推倒。一旦敌人成功登上了城墙,他们立刻会被刺死。一些士兵专门负责投掷滚石和木块,一次投掷就能击杀众多敌人。还有一些士兵手持弓箭向下射击,他们的箭法迅速且精准。
守城战术就是这些,非常激烈。没有其他选择;进攻方注定会遭受更多伤害。
什么?用油桶?谁敢浪费油?沸水就足够了,应该泼向人群密集的地方。木柴也很宝贵;不能浪费。火药?张嵩甚至都不会想到使用它,更不用说敢用了。如果它炸毁了城墙怎么办?至于传说中的粪便等东西,张嵩也不敢使用。并非因为它们臭,而是因为它们太残忍了!据说粪便有毒,但实际上,如果它们接触伤口,会导致破伤风,这是这个时代必死无疑的方式。
一般来说,第一波攻势只是一种试探性的攻击,然而徐固的部队虽众,却并非精兵。三千士兵同时对仅有约五百名守军的南城墙发起了猛攻,守军奋力抵挡,处境极为艰难。
所幸张辽精通攻守之术,第一波攻势最终被成功击退,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随后的第二波和第三波攻势接踵而至,分别源自前杨丑将军的部队和东韶的士兵。他们的战斗力强劲,城墙上的守军已经疲惫不堪,防御愈发困难。
在击退第三波攻势后,原本的五百名守军只剩下大约两百人在坚持,全部带伤,其余的人已经倒下了。
张辽注意到徐固将所有的攻击都集中在南门上,于是从北门调拨了两百士兵前去增援。
总体来看,局势确实不容乐观,但这并不意味着张嵩这边会立即被攻破。在围城战中,守军本身具有一定的优势。
随着其他三个城门的部队被围困,徐固的三个师团虽然已经轮流发起进攻,但均未能成功,他似乎并不急于求成。在这种情况下,匆忙进攻围城显得不明智。相反,应该让部队有时间休息和恢复,这不仅能补充他们的体力,还能提升士气。
休息可以解决体力问题,但提升士气却是更为挑战的任务。然而,在这个时代,几乎形成了一种固定的做法,最传统的办法便是将军之间的挑战对决。
当双方都排列好队形后,他们会各自派遣将军出阵进行挑战,这被称为“将军对决”。
在混乱的战争时期,这种对决的频率自然会增加,许多战役甚至仅由这样的对决来决定。这是因为,在混乱时期,伤亡最惨重的总是士兵。在各个军阀的精英部队被消灭后,新招募的士兵通常缺乏战斗技能,无法在一年或两年内得到充分训练,这使得将军的作用变得更加至关重要。
正是基于这样的考量,击败或杀死敌方的将军对新兵有着巨大的心理影响,甚至可能引发敌军的全面崩溃。徐固原本出身于黄巾军,历经无数战斗的洗礼。他手下有几名能征善战的将军,此刻正是他们挺身而出的时候。
一名将军迅速骑马冲出阵前,对着城门破口大骂,看上去强壮有力,外表粗犷不文。然而,他的言辞空洞无物,缺乏真正的挑战意味,尽管声音震天。
城墙上,几名军官已经挺身而出,宣布他们打算下城与徐固一决雌雄,夺取这位将军的性命。
张嵩不禁翻了个白眼。这家伙长得如此丑陋,甚至让人怀疑是否可以用他的头颅作为尿壶,他们为何如此急切地想要与他决斗?张嵩 , \"你们为什么都这么着急地下城与他决斗?射他一箭,不就解决了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