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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家老两口在府城住了一个多月,到深秋的时候,实在放心不下家里,跟陈翠提出要回去。

见二老打定了主意,她也只好帮着收拾东西,联系车马行。

他们来的时候只带了两个包裹,小包裹装着要穿的衣物,大包裹里是给闺女他们带的菜干和山货。

但是走的时候,尽管行李一再压缩,还是整理出了四个包裹出来,一部分是陈翠给他们添置的衣服首饰,还有一些是给老家亲人的礼物。

从两个嫂子到弟媳,还有侄女和侄媳妇,陈翠都没有漏了,人人有份,买的都是县城不常见面脂和精巧一些的首饰,还有衣服料子。

至于她的兄弟和侄子们,那还是算了吧,糙汉子不需要礼物,女人们开心就得了。

不过,她给大河家的两个儿子带了几本长平兄弟们用过的书,上面有不少注释,正是两个侄子现在用的着的。

收拾好的行李中,还有不少的药丸子,都是些常见的丸药,除了牛黄清心丸以外,其他的都不算名贵,算是家中常备药。

陈家沟离镇上有一段距离,请医问药不方便,而且老年人往往不愿意给子女添麻烦,有些小病小痛的都忍着不愿意说,有了这些丸药,只要对症,自己吃药就行了。

陈翠为了给二老讲清楚每种药对应的症状,还有用法用量,可是费了不少口舌,唉,要是他们识字就好了,只要写个说明书就解决了。

陈家二老要回老家的那天,他们两个轻手轻脚的起床收拾,生怕惊动了几个孩子,可哪知道走出房门的时候,三个外孙和外孙女已经排排站在门口了。

二老有些手足无措,他们知道长平兄弟读书有多用功,天天起五更睡半夜的,恨不得吃饭的时候都在背书,对于他们耽误时间送自己很不好意思。

陈翠笑道:“爹,娘,是孩子们自己要送你们的,他们心里惦记着呢。”

一大家子上了骡车,将车厢挤得满满当当,岁岁依偎在姥姥的旁边,挽着她的胳膊,不舍的说道:“姥,你跟姥爷过阵子还来呀,不然我会想你们的!”

张氏心下感动,抚着外孙女的头说道:“成,过阵子得了空我们就还来。”

话虽如此,陈翠却知道年前二老是不可能过来了,秋冬天家里要忙着烧木炭,一家子大大小小都要忙活起来,他们又怎么舍得闲着呢。

陈翠一再的叮嘱他们一定不能过于操劳,不然身子出了问题到时候就成了给儿孙找麻烦,二老一个劲的点头,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做到。

等陈家二老上了车马行的马车,陈翠一家人赶着骡车回家,岁岁靠在大哥肩膀上睡着了,长平用胳膊圈住她,让她倚在自己身上,免得人倒下去。

到家之后,长平直接把岁岁抱了下去,放回她自己的床上。

现在岁岁已经能自己睡了,但是临睡前陈翠都会陪她一阵子,等她睡着了再回自己的房间,有时候她也会让小雪或者小丫陪她。

这两个女孩子对岁岁来说,更像是玩伴,小丫虽然仍然不能讲话,但是心思灵巧,而且陪着她的时间最久,俩人的情分也最深。

小雪这丫头虽然老实,但也不是笨人,很是能体会岁岁的心思,两人之间也相处的很融洽。

三个儿子从小干活干惯了,基本不需要人伺候,他们的房间自己整理打扫,除了衣服没时间洗之外,其他的基本不用旁人费心。

就连岁岁,看上去娇惯,其实自理能力也很强,穿衣梳头整理房间她都可以独立完成,洗衣服陈翠也教会她了,只是她有时候会偷懒,经常让小雪或者小丫帮忙。

陈翠知道了这些也没有多理会,这些事她会干就行了,没必要天天去做,时间可以留出来做更有用的事。

比如读书、写字,做饭、绣花还有运动锻炼,这些都是她对女儿的基本要求。

陈翠现在去工坊的时间变成了三天一次,规模大了,里头也有不少管理者,不需要她事事操心,定期去看一看就可以。

夏天的时候,生产罐头的大房间由于不断地烧火煮水,热的像是蒸笼,陈翠进去一会儿出来后背都被汗给浸湿了,更不要提里面的女工了。

如今是深秋,早晚都凉了下来,里面倒是还好,有时候她也会带着岁岁一起过去。

陈翠趁机向她科普一些原理还有生意门道。

为什么坛子蒸过之后用蜡封住口,里面的东西就能好几个月不坏,为什么本钱几十文的罐头却可以卖出二两银子的高价,这其中涉及到的供需关系,物以稀为贵的道理,都细细的说给她听。

虽然这些她现在未必都能理解,却能在她心里播种下概念,将来要是遇到了合适的养分,就会破土而出。

入冬的时候,陈翠托张若梅寻访的女先生终于有了消息。

“邹先生原本出身府城的书香门第,嫁到了江南 ,却因为无子与夫家和离,但她却并没有再嫁或者依附娘家过活,而是开始在江南做起女先生,以教授大户人家的姑娘为生,如今她年纪大了思乡心切,回乡居住,却因为独居孤寂,开始重新收学生,要是她愿意收下岁岁,倒是这丫头的福分。”

张若梅将邹先生的来历说出, 面上却是有股说不出的惆怅。

“是这邹先生有什么不妥么?”陈翠见她神色有些不对,便担心的问道。

“不是,我是为邹先生的境遇感叹,据说她琴棋书画都精通,极富才情,只因为生不出孩子就只能和离,孤独终老,这就是身为女子的可悲之处。”

陈翠也不禁默然,这邹先生起码出身良好,还有傍身的技艺能养活自己,这世上更多的女人却没有这种幸运,被休弃或者和离之后的下场只会更凄惨。

就连张若梅出身富贵,钱权都不缺的人,生活中尚且有许多不能外道的委屈之处,何况是普通妇人呢。

张若梅轻轻的抚上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但愿我肚里这个还是个小子吧,这世道对女人太不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