搁以前,祝夏一溜烟儿直接蹦到贺连洲身上,两条胳膊搂着他的脖子,五指穿过他湿漉漉的头发,然后怪他没把头发吹干就让她抓。
她心情特别好的时候,作风一贯是没心没肺,倒打一耙。
风一阵阵,将祝夏乌黑柔顺的头发吹了起来。贺连洲看着她飘扬的长发,唇角几不可察地翘起,问:
“先吃饭,还是先洗澡?”
祝夏低头看了看自己,顿觉肚子咕咕嚎,便抬起脸来说:“吃饭。”
贺连洲轻抬下巴,示意她跟上来。
祝夏安安静静地跟在他身后,屋里随处可见摆放恰到好处的艺术品,长廊铺着厚厚地毯,走在上面完全把脚步声吸纳,人走在上面没有一点声响。
电梯里,祝夏纤长浓密的睫毛低垂,眼睛盯着楼层按钮,正在出神。
“想什么呢。”贺连洲看她半天,也没得她一个余光瞟过来。
祝夏三魂七魄回归,愣然仰起头望着他,少许才慢腾腾说:“你平时都这么张扬吗?”
贺连洲眉抬了抬。
“穿着浴袍满屋子走动。”祝夏嗅着他身上散发的沐浴清香,补充完整。
她记得这栋别墅有管家有佣人。
贺连洲深邃的目光在女孩子的脸颊缓缓流转,见她神色认真,倏地一笑。
“你以前见过的尺度比这个大多了。”
“……”
那能一样吗?
祝夏抬手摸了摸鼻子,不打算细说。
贺连洲带她到的地方是一间精致的餐厅,落地窗前的餐桌上已经摆好了餐具和红酒,墙面放着一架斯坦威三角钢琴。室内充盈着悠扬低缓的轻音乐,祝夏循声探去,发现是黑胶唱片机。
咦?
跟她做的那个梦好像。
贺连洲拉开椅子,瞥见祝夏没睡醒的迷糊样,手臂揽过她的肩膀,把她按到座位上。
祝夏看着餐桌上的和牛牛排,抬眸望向贺连洲,后者慢条斯理地拿醒酒器给两只酒杯各添一点。
祝夏接过酒杯,轻轻晃动红色液体,浅抿一口。香气馥郁,口感呈现出赤霞珠、红樱桃、草莓和玫瑰的清甜。
“有其他想吃的,让他们准备。”贺连洲把切好的一盘牛排放在她面前,说。
祝夏抬眼,看着灯光下他棱角分明的俊脸,喉咙挤出一个单音节:“哦。”
傍晚从医院出来又睡了几个小时,她现在食欲大开,遂拿刀叉进食。
牛肉烤的熟度恰好是她喜欢的程度,又香又嫩,入口即化。
祝夏梭巡四周,偌大宽阔的餐厅里只有他们。
兀自回顾一路走来,也没碰到其他人。
从前在伦敦的大平层公寓,好像也是这样子。
她活动的时间段几乎没有第三人出现。
从餐桌的位置看向窗外,也能瞧见远处海面的渔火点点。
祝夏咀嚼着美食,眺望美景,欣赏须臾,拉回视线看坐在对面的美色。
啧……
“看什么。”贺连洲撩了撩眼皮,毫无征兆地投来目光。
两人视线突然相撞。
祝夏避开他的眼神,含含混混地道:“没什么。”
贺连洲懒懒地笑了下,没追着她问,只是举起酒杯,碰了一下她的。
在缱绻缠绵的轻音乐背景下,酒杯碰撞发出铮铮的声响,像是往人心口钻,无比的语焉不详,暧昧难言。
祝夏拿着叉子的手指微微一动,蝶翼般的长睫遮掩住漾起涟漪的水眸。
“中秋打算回家?”贺连洲从容切着牛排,似是随口一问。
祝夏啜了口红酒,说:“嗯。”
祝夏极少提及她家里的事情,两人在一起时偶尔谈起来,她三言两语糊弄过去。贺连洲也就没有追问。
那时以为他们有很多时间,总有一天她肯主动告诉他。
贺连洲颔首,神情未见波澜,嗓音平静道:“回几天?”
祝夏没出声。
良久,她咀嚼完最后一块牛肉,慢声回答:“一个星期。”
这时,蔡叔站在餐厅门口,敲了三声,走过来跟贺连洲说有电话,请他去接。
蔡叔面色虽自若,但祝夏瞧得出来那通电话很紧急。
贺连洲不紧不迫起身,同她说,我去处理点事,你听他们安排。
祝夏了然,点点头。
没多久,一位中年女佣走过来,领着她去泡温泉。祝夏浑身上下酸痛,没推拒,从从容容地到温泉室。
温泉室在别墅的北侧,内里雾气缭绕,泡温泉用到的泳衣浴巾等物品都备好了,还有水果甜点饮料。
泡在温热的水中,祝夏舒服地叹一口气。手机响起来,来电显示是林嘉月。
她趴在池岸,接通电话。
“Sumer,你没事吧,看你好久没回消息了。”
祝夏手指轻叩着饮料杯杯壁,声音舒悦:“没事,我睡了一觉,吃完东西,刚准备查看未读消息,你的电话就来了。”
“那就好。”林嘉月放心了,沮丧道,“我又要搬家了。”
“搬去哪里?”祝夏问。
“不知道……”林嘉月恹恹道。
月亮搬家随心所欲,不需要理由。如果一定要个借口,那就是她腻了。
祝夏无奈笑了笑:“你要不要先去我那里住几天?”
“可以吗?”林嘉月语气兴奋。
“可以。你想什么时候去?”
“现在!”
祝夏默了一秒,说:“现在我不在家,你直接去吧,门锁密码你还记得吧?”
“记得!”林嘉月激动过后,诧异道,“你不在家,在哪里?”
祝夏指尖一顿,坦然道:“贺连洲的住宅。”
“谁的住宅?!”
电话那头的林嘉月十分震惊,祝夏等她消化差不多,才开口:“一时半会说不清,总而言之就是……很复杂。”
林嘉月沉默片刻,做了两个深呼吸,煞有其事说:“baby,我被你吓到了。”
祝夏:“实不相瞒,我也被吓到了。”
她说这话时特地降低音调,可还是一字不差地落进男人耳朵。
“吓到?”
沉稳淡然的两字袭来,祝夏猛地抬头,瞧见了不知何时出现的贺连洲。
她一惊,噗通声,下巴以下的身子藏进水里。隔着水蒸汽的薄雾,与他目光对视。
“你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