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三十来年,半辈子好面儿的亚玲,在听说女儿被网上的卖惨人设忽悠着-打赏了200块钱后,一个性情,便将自己当年要饭的经历抖落给闺女听。
但碍于母权光环,她没好意思说自己是上当受骗。
旨在强调这社会复杂多面,有时候光擦亮双眼没用,因为眼见也不一定为实。
“总结一句就是——
放下助人情结,防止乳腺结节!
你看你妈我要饭那会儿胳膊腿儿都全乎着,干啥不行?
不还是装可怜骗了那些好心人。
这要是搁小说里骗了女主钱,那绝对属于反派小白莲!
读者都有上帝视角,不光骂我,还得骂女主圣母心泛滥!”
母女相依,司恋只觉心疼当年的连姐。
她借用星爷电影里的台词,抱着妈妈喏喏说:
“怎么会呢,读者要骂也是骂当初欺负咱们的侵略者~
如果当年像现在一样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人人都能吃饱饭,鬼才愿意做乞丐~
后来呢?后来您就直接嫁给我爸、再也不愁吃穿了呗?”
-“没有~,哪能那么快,你忘了你妈我是上届欲擒故纵冠军了?”
--“哈哈嘻,没忘没忘,那您快讲啊,快接着讲嘛……”
同样是碍于面子,连姐才不会自曝——
当年她和四哥这感情发展的速度哇……那是相当之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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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烘烘的病房内,随着女警送来包子,俩人才想起肚子饿。
他们边吃边聊,快速对彼此进行了背调。
得知司怀鑫并非是她以为的城里人,在铁路上也只是个临时工,待遇比集体所有制的职工还差一大截,连亚玲胸口竟稍稍一松,说不上是什么心理在作怪。
见她表情微妙转变,司怀鑫忙强调:“欸欸?你别看我现在不是正式的,我可正打算考呐,说不定明年开春儿,我就要当火车司机啦!”
他说着话,还抬起手臂比划两下,仿佛已经开上了火车。
连亚玲瞅着他那臭嘚瑟样,忍不住嘴角上扬:“那我提前恭喜你呗?等你有了正式工作,可别忘拉我一把昂~”
她本意说的是交情和义气,可听在司怀鑫耳朵里,竟有种飞黄腾达后、切勿抛弃糟糠的警告意味。
欻欻,他脑子里不知打哪儿飘来仨字儿——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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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时分,舅爷舅奶一行人呼啦啦赶到。
两口子跟头把式地跑进屋,都不等站稳,舅爷就噗通一声跪在司怀鑫面前。
卧嘀妈呀!这可使不得!
司怀鑫也赶紧单膝跪地,双手并用去扶长辈:
“诶呦喂舅爷!可不敢当啊!您这是折煞我这个小人家啦!快起来!不是我,是亚玲儿眼神好使瞅见嗒!”
“呜呜、你俩都是好孩咂,知不知道你老舅要是丢了,我和你舅奶都活不成喽……”舅爷声泪俱下,不停喟叹着感激之辞。
舅奶则第一时间扑过去看孩子,根本说不出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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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孩子病着,舅爷舅奶就没着急走。
情绪稳定后,舅奶见俩孩子到底是走到了一起,还一块儿在火车站出双入对,只觉一切顺理成章,没再渗出半分担忧。
就是亚玲这身打扮着实叫人心疼。
回想此前没能给孩子置办新衣裳,舅奶暗暗自责。
这不正好赶上了,她就跟舅爷商量着,说亚玲家里没啥人了,真要谈婚论嫁,他们得给孩子做主。
舅爷思忖半晌,点头应:“行!正好借着这事儿让怀鑫张罗张罗。
咱先到他家走一趟,就说感谢他爹妈培养出个好儿咂,救了咱们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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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说舅爷舅奶要登门致谢,司怀鑫表面说着不用不用、千万别破费,可他打小儿净惹祸了,这好不容易伸张正义做回好人,简直迫不及待跑回屯子里大肆宣扬。
舅爷更是好面儿,彼时找孩子惊动了全厂,这老来得子失而复得的大喜事,他恨不得摆几桌。
最后俩虚荣心爆棚的一中一轻东北爷们儿,竟把这事儿办得动静大到离谱。
舅爷调了厂里的大卡车,载着一众老少爷们儿风风火火直奔双城堡。
卡车后斗里,答谢礼品堆成小山。
车还没到村口,就有人带头将锣鼓敲得震天响。
“哥儿几个,甩开膀子干!咱要好好感谢连科长的救命恩人!”
镇领导受市局指示,为了表彰司怀鑫两次勇斗人贩子的光荣事迹,还专门安排秧歌队迎接。
那场面是相当壮观——
红旗招展,人山人海,堪比过年。
司家院子里更是热闹非凡。
司爹司娘原本听老儿子说被救的一家要来,一咬牙备了不少吃食。
哪成想,经两地各部门、路局和国营厂这么一折腾,那场宴席下来,剩下的饭菜都比司家原本预备的多得多。
不过,再热闹的场合也有不和谐的声音。
男人们在那头欢声笑语,只听那个曾因为个馒头为难过亚玲的大嫂子,在女人堆里嗑着瓜子儿不停笑叹——
说亚玲这孩子心眼儿好,要是他们老司家再有个十了岁的小儿子,可以让舅爷舅奶把这外甥孙女许给他们家:
“那叫啥?以身相许是吧?哈哈!”
-“是啊,要是跟那鹤城来的连科长结成亲家,也算攀上啦!”
这一话题抛出,成功带动周围一帮妇女跟着说笑个没完。
有人问亚玲多大,“这丫蛋子要是再早生几年,直接许给老四合适啊!”
连亚玲最烦被人当物件儿似的瞎编排,她脸早就沉下来了,梗着脖子说了谎:“我66年的,岁数不小,不过合不合适跟岁数无关,我的事儿,只能我自个儿说了算!”
-“哟哟,还急了你说说,这小丫蛋儿,你懂啥叫自个儿说了算?”
--“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有长辈儿给做主,你自个儿说啥都白搭,知道不?”
几个妇女七嘴八舌打杈个没完,都容不得连亚玲插嘴争辩。
就在她打算惹不起干脆躲喽之际,就见一个身材圆润、比她看着大不了两岁的姑娘横插进话题中心。
胖姑娘先是帮了她几句,“嘿呦,你们这帮老娘们儿都把咱姐们儿说得不好意思啦!”
随后话锋一转,搀着亚玲胳膊笑如杠铃:
“你们瞧,就亚玲儿这放屁都得抱树的小身板儿,都赶不上一条好狗沉,哪经得起怀鑫那个混球儿折腾啊,哈哈哈……!
再说俩人属相也不配啊,怀鑫属龙,跟我这只凤凰才是最配嗒,我婶子和我妈早就定好……诶呦!!”
“我去你妈的!我和司怀鑫配不配轮不着你这山鸡瞎咧咧!”
都怪这山鸡说话太绕,连亚玲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
丫不光埋汰她体格小,还当众开起了下流玩笑!
连亚玲看着瘦,身子骨可不弱,她胳膊一抽脚一撤,一招就将这胖山鸡蹬翻在地。
她踹完一叉腰,吐字嘎嘣脆:“这一脚是替我司大娘赏你的,回去告诉你妈,再敢编排司大娘的儿子,不管哪个,下回我直接朝她面门招呼!”
看着山鸡四脚朝天、哇哇叫嚣,怕周围老娘们儿拉偏架,连亚玲无心恋战,大力搓了一脚黑土、扬了胖山鸡一脸,转身就跑。
殊不知这一战,为她日后嫁到这个是非不断的屯子,奠定了个不好惹的基础形象。
往后许多年,不论是当儿媳、当妯娌,还是日后当妈,咱连姐都是一战胜,战战胜,堪称双城无敌手!战无不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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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躁过后,日子归于平淡。
确认外甥孙女还是想留在省城奔前程,舅爷舅奶心照不宣。
舅奶率先做好后勤,帮亚玲在城边租了间小平房,还给周围邻居送了些苞米面,拜托大伙儿帮忙照应着点他们家丫蛋儿。
舅爷则托关系,为亚玲在铁路车轮厂安排了一份临时工工作,主要是在车间扫扫铁屑,打打杂之类。
这活儿比不上司怀鑫在机务段有正经师父带、能学着技术,而且特别累,岁数小的很少能坚持下来。
不过连亚玲苦哈哈干了几日才惊喜得知,这工作竟能捞着点荤腥儿。
因她说话赶趟干活有眼力见儿,很快有老师傅带着她攒些废弃零部件、偷偷带出厂卖废铁。
还告诉她大家都这么干,只要别忘‘孝敬’车间主任。
连亚玲心明眼亮,直接将‘孝敬’的机会让给老师傅,头回卖铁收入十多块,转手就全数交给了老师傅。
客气说:“刘师傅,我这刚来,跟主任也说不上话,您受累帮我代劳代劳?”
老师傅十分受用,笑么嘻地点出两块递还给她,眉开眼笑:“好说好说,这回我先替你敲个门儿,下回带你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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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当工人好,吃喝不愁,还能经常洗澡。
几日下来,连亚玲卖废铁存了不少钱,见天儿吃食堂,直吃得面色姣好。
某天被公安叫去问话,不出所料,司怀鑫也在。
配合调查完,警察叫连亚玲领回了一小部分-之前她放在孙海燕那的钱。
并告诉她:“按你的口供,这算孙海燕诈骗所得,但只能按比例退给你一半儿,给,十五块,你点点。”
这钱亚玲压根儿没指望能拿回来,感觉就跟白捡的似的。
都说横财咬手,她就打算用这钱请司怀鑫来家里吃顿饭。
司怀鑫也不空手,到了吃饭的日子,他提了条大活鱼来。
连亚玲开院门时很是惊讶:“这冰天雪地的,你哪儿整的活鱼?”
司怀鑫嘚嘚嗖嗖进屋,提着鱼臭显摆:“冰窟窿里掏的啊!等再歇假,我也领你去掏!”
连亚玲抿着唇蔑他一眼:“我可不去,冻手冻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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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顿饭俩人是一起做的。
司怀鑫再一次刷新了亚玲对他的刻板印象。
这小少爷会生火做饭不稀奇,可他居然还会拾掇鱼。
一条七八斤的大白鲢,在他手里变成了一碗鲜美的鱼头汤,一盆喷香的红烧鱼块,一盘爽口的凉拌鱼皮……就连鱼尾和鱼鳍都没浪费,炸得酥脆。
红烧鱼掀盖,那香味儿腾一下就冒出来了,酸甜咸香,勾得人直咽口水。
“来,尝一口~”
司怀鑫用筷子戳一小块鱼肉,递到亚玲嘴边,垂眼催她尝。
都怪灶坑里火烧得太旺,这鱼又不辣,仅是咂嚒一口,连亚玲脸就红了。
“咋样?”大厨倒是面色无异,只歪着脑袋等她点评。
连亚玲瞟了瞟他亮亮的眼睛,抿着唇点头:“嗯,好吃。”
“真嗒?啥都不缺?”
见他眼睛更亮了,脑袋也压得更低,连亚玲只得左顾右盼找活儿干,抻着长音假装不耐烦:“不缺~~,国营饭店的大厨都没你这手艺,色香味俱全,行了吧?”
“哈哈!行!那咱就出锅上桌!”司怀鑫得到点赞,一高兴,想都没想就把手里的筷头子塞进嘴里。
叼着哼小曲儿,忙活开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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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顿饭吃下来,俩人对彼此了解更深,都感觉唠啥都特投脾气。
他们还一起琢磨着多开发点副业,挣点钱留着过年。
亚玲说:“我去卖废铁的废品站啥都收,听说经常能收着老物件儿,要是有南方来的老板看中买走,那价格可是翻一百倍都不止。”
司怀鑫应:“嗯,我从我姑奶奶那划拉着一个小木匣子,回头找人给瞅瞅。”
亚玲不禁生疑:“划拉?你跟老太太说了么?别是顺的吧?”
司怀鑫有点儿来气:
“我是那人嚒?
我司怀鑫就算相中啥,宁愿打砸抢也不干那偷鸡摸狗的事儿!
欸?既然话赶话说到这儿了,我就跟你叨唠一句。
我那远房姑奶奶守寡早,儿子头几年走她前头了,下头就一孙女。
老太太特得意我,早都跟我爸说好了,叫我给她当亲孙子。
等将来她走的时候叫我给她摔盆儿打幡儿。
不光我,我媳妇儿也得跟着一块儿给老太太下跪守灵~”
亚玲本是侧着脸听他说话,没啥反应,可一听到那俩字儿,不禁又从脖子热到耳根。
她忙归置起碗筷来:“你跟我叨唠这干啥,嘁,孙女咋啦,我妈走的时候就是我自个儿摔的盆儿,别回头那孙女恨上你。”
司怀鑫嘴角一歪,不紧不慢帮忙收拾:“不能,我又不跟她争家产,家里有事儿能有个人帮忙张罗还不好~?
再说我媳妇儿性格好,肯定能跟她处成姐们儿~”
连亚玲起身走向外屋地,哼了一声:“想找性格好的啊?那你可看准喽~欸!”
‘哐啷~’
没料到司怀鑫挨她身边、会突然拿胳膊肘拱她一下。
连亚玲手一滑,碗掉到了菜板上。
倒是没碎,可也吓她一跳。
司怀鑫眼见着她小脸越来越红,身子歪得都快躺锅里了,侧仰着脸,一脸坏笑:“你咋知道我看准了?那你看出我爱看了嚒~?”
连亚玲抓过碗搁进洗菜盆,强压嘴角佯怒道:“我啥时候说我知道了?你爱看就自个儿看呗~”
司怀鑫双肘朝后一支,变本加厉耍无赖:“是么?你不知道嚒?那我爱看可就可劲儿看了奥……欸欸、”
‘噗嚓~’
案台本来就滑,他只顾摆造型,一个重心不稳就栽进了大铁锅里。
幸好灶坑里不温不火,不然还不得来一锅爆炒司怀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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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之后,两人之间的相处变得莫名微妙,空气中仿佛藏着小火花,时不时就噼里啪啦闪几下。
司怀鑫三天两头就往亚玲的小院儿跑,他个在家啥都不干的小少爷,会帮她搓煤、扫地,东西坏了也撸起袖子就修。
赶上休息,他还带着亚玲去冰场滑冰。
好家伙,要说司老四那溜冰的步伐没啥特别,头发可是特别厚。
一整个人就是他在冰上飘着滑,头发在后头追着跑,派头十分逍遥。
除了吃喝玩乐,他还会帮亚玲卖废铁,从不为生计发愁的司老四,也被亚玲影响得一门心思搞钱。
而且并不觉得他看好的姑娘市侩,只看出她会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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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逢周末,天嘎嘎冷,可太阳又晃得人睁不开眼。
看天儿好,司怀鑫就趁中午,带亚玲去江上刨冰窟窿捞鱼。
这次捞可不是为了自个儿吃,俩人打算去轻工市场外头卖。
这活儿冰寒刺骨,司怀鑫叫亚玲跟来只想着俩人在一块儿,压根儿没打算让她伸手。
“站远点儿凹,别叫冰碴子崩了你~”
话落,只见司怀鑫抄起手中冰镩,卯足了劲儿朝冰面砸下去,咔咔连戳好几下,冰屑的确四溅,可冰面就留了个浅浅的印子。
亚玲自小就是个急性子,又吃惯了苦,在旁边看着急得直搓手,上去就要抢冰镩。
司怀鑫赶忙拍开她的手,“欸欸你别碰,不是告诉你了嚒!在边上看着就行。”
可亚玲今儿一反常态,微微噘着嘴眨巴着大眼睛,竟撒起娇来:“我就是想试试,保证不给你捣乱~”
诶我天,这跟搂着他亲有什么分别!司怀鑫哪里扛得住。
他心思忽悠一个猛颤,倏地站到亚玲身后,半环着她指导:“来吧,就试一下凹,这玩意儿劲儿把握不好、容易穿了脚。”
连亚玲整个人被束在他的气息里,更加跃跃欲试,握住冰镩开心应:“嗯!好!来吧~”
于是,在这冰天雪地间,两人你一下我一下地刨着冰。
那凛冽的寒风在不经意间,将两人吹得越贴越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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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巧不成书,正是因为总往废品收货站跑,连亚玲在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未来二嫂——宋丽娟。
丽娟是废品站老板的老姑娘,家里条件好,性格也好,思想很是前卫。
可之前被姐们儿忽悠的后怕还没消,亚玲有点不敢接丽娟的示好,始终保持表面客气。
某日休息在家,亚玲正归置院子,就见丽娟用自行车推来个巨大个的录音机来。
“玲儿!瞧瞧我带啥好东西来啦!我爸昨儿收的录音机,说是花点钱就能修好!”
连亚玲心里画浑儿:“咋地你要叫人来我这儿修?”
丽娟兴致勃勃,兀自做了决定:“对啊!修完就搁你这,你一人儿住、自由!想啥时候听啥时候听,我爸说啦,要是整回家、我妈一准儿说他挣俩钱儿不是好嘚瑟!哈哈~”
当晚,丽娟吃完饭又来了亚玲这儿,这次她挎兜里装了好几本录音带。
绘声绘色地介绍说有上海滩、铁血丹心……还有邓丽君的好几本合辑。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她边唱边摆弄,突然发现新大陆般,抽出一张亮给亚玲看:
“还有这个,陈百强的偏偏喜欢你!是我最喜欢嗒……愁绪挥不去,苦闷散不去,为何我心一片空虚……”
说着,她又用她那塑料鸟语沉浸式唱起来。
虽听不懂她唱得是啥,可光听调子,亚玲就知道这些歌里装的都是爱情。
不用丽娟催,亚玲自己就急着把这录音机修好。
修好了,她好能跟着学。
学会了,好能唱给某人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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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逢周末,亚玲跟司怀鑫约好来家修录音机。
为见证这大家伙起死回生的伟大时刻,她把其真正的主人丽娟也喊来了。
姊妹俩正唠着嗑,院门被敲响。
亚玲见司怀鑫不是自己来的,忙把两人都让进屋。
司怀鑫边走边介绍:“玲儿,这是我二哥,司怀仁,上回你舅爷舅奶去家里的时候我二哥出去学习去了,你没见着~”
-“诶诶,二哥你好,我是连亚玲~”
--“欸你好,老四说你有个录音机要修,搁哪呢我瞅瞅……”
“是电工师傅来了吗、玲儿?”丽娟听到说话声,放下抄歌词的本本,赶忙迎向门口。
门帘太厚,她这一冲,差点撞进二哥怀里。
“啊哟!”
二哥本能朝后一躲,一脚跺在司怀鑫脚上,这把他踩的呀,直嚷嚷差点下去见太奶。
四目相对,丽娟看着眼前比他弟高半头的板正青年,嘴角比船桨还难压。
直接飚起洋文来:“哈喽,嚎啊哟~我是宋丽娟儿~”
二哥没听懂,只皱着眉点点头:“你好,司怀仁,内个、修录音机的不叫电工,可以叫电器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