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蒋夫人却睡不着，茶是一杯接着一杯地喝，越喝越精神，蒋书记在旁陪着泡茶，斟茶。蒋夫人看着丈夫平静的脸，气急败坏，“你怎么就同意了？这事怎么能同意？将来别人会戳着他们的脊梁骨骂的。”
“宗年的脾气你也了解，他跪在我面前坦白，求我的时候，我就知道结局。我不同意，他是不会再有妄念，可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或许时间会慢慢淡化这份感情，过些年，他会遇到第二个自己喜欢的人，我也不敢赌是多少年，一年，两年，还是十年，二十年，或是一辈子。这孩子从小成熟稳重，做事周全，我和他妈的事情是他半辈子的心结，我亏欠他良多，不想他也郁郁寡欢。”
蒋书记缓缓说，“我早就察觉到他们之间气氛不寻常，只是不想往那边想，宗年第一次出柜，我气得下手没轻重，就是多少猜出来他喜欢温寒。那是他弟弟，他怎么敢的，我也没说，想看看他们怎么做，你也看到了，温寒很快就回欧洲，也不想在家过年，估计日后也不常回来，你对那孩子也亏欠这么多，二十多年来也没能好好培养感情，他要是一直定居在欧洲，你不失望，不难过吗？再说了，就算我没戳破，宗年还是去欧洲，还挨了一枪，差点没了命。宗年脱离危险后我就想，只要他们心意相通，我也没必要当一个棒打鸳鸯的恶人，我吃过亏，不想他们也吃这种亏。既然我同意这离经叛道的感情，他就得一辈子为蒋家的荣誉，兴盛而奋斗，我也没办法了。”
“这不行的！”蒋夫人一想到旁人的指指点点，她就有点受不了，她当年刚进蒋家也受不少流言蜚语，她可以忍受，她儿子不行，“阿寒刚被认出来，就传出和自己哥哥……别人怎么看他？”
“两个孩子不想分开，你要去当这恶人吗？”蒋书记温柔地问，擦去夫人的眼泪，“我们年轻时吃的苦也要他们尝一遍吗？”
蒋夫人被戳中软处，趴在丈夫肩头哭得更伤心了。
“这事怪宗年，和阿寒没关系。”蒋书记轻声说，“我看那孩子心思重，又敏感，是个死心眼的，你要好好思量。”
“那你不想抱孙子了？”
“有阿行呢。”
“不一样！”蒋夫人难过极了。
“一样的。”蒋书记笑着说，“只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不知道他们愿不愿意。”
“说偏了，说偏了！”蒋夫人为难，“我还是接受不了。”
“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没和你说，怕你伤心。”
“什么事？”
“宗年向我坦白他八岁时做过一件荒唐事……”
“那事，我知道！”蒋夫人说，“就是他带阿行去爬山，狠心把他丢了，后来他不是回头去找阿行了吗？”
“你怎么知道？”
“阿行有一次发烧说梦话，哭得很伤心，说漏嘴了。”蒋夫人说，“那时他上初一吧，看着挺难过的。”
蒋书记没想到夫人那么早就知道这件事，却又不知全貌，一时不知道要不要坦白，若是说了，怕是又要引来一场家庭风波，没有母亲能忍受这样的痛楚，可若不说，对温寒真的不公平。
*
温寒也翻来覆去没睡着，这不是他习惯睡的房间，自从知道他们是双胞胎后，蒋夫人重新给他收拾一间房间，就在东边最角落，视野也挺好的。温寒辗转难眠，想到妈妈上楼前的震惊，又不认同的眼神，心里难受。
门上传来轻微的响动，温寒吓一跳，慌忙坐起来，看到进来反锁了门的蒋宗年吓得想跳下来把他赶走。
“你干什么！”温寒吓得声音都不敢提高，也幸好父母的房间在西边，“滚！”
这是家里啊，又是老房子，隔音又不好，他没反锁门是想着他哥也没胆子敢过来，没想到他还真的敢。
“这个点他们都睡了。”
“都睡了，你干嘛不睡？”
“好问题！”蒋宗年笑着坐到床上来，“这几天都抱着你睡，突然有点不习惯。”
温寒耳根热起来，推开他，“滚！”
蒋宗年大笑，搂着他的肩膀笑着说，“好了，好了，不逗你，我就是看你紧张，过来陪陪你。”
“你过来我更紧张了。”温寒没好气地说。
“真的吗？”蒋宗年是在家里公开后是一点都不在意，亲了亲他，“紧张什么，他们都知道了。”
“在家里你也三更半夜来我房间，你好好体谅一下老人家的接受能力吧。”
蒋宗年说，“那你要体谅体谅我，下次和苏灵致保持点距离？”
温寒，“我和她抱在一起时，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呢。”
这点没法反驳，蒋宗年也体会到顾臻那种吵不过的憋气，偏偏还不能发作，蒋宗年把照片调出来，“来，你看看，像话吗？”
温寒早就看过照片，自己反省过了，偏偏就嘴硬，“这群人偷拍角度有问题，事实上没这么……”
他看着蒋宗年认真的眼睛，顿了顿，“不是，你是真吃醋，还是假的？”
“阿臻吃醋，我就吃不得？”
温寒，“……倒也不是，你真吃醋了？至于么？”
蒋宗年刚要回答，倏然听到西边主卧那边有脚步声，两人齐齐安静下来，神经都绷紧了。
温寒做贼心虚，推着蒋宗年，“行了，行了，我以后会和苏苏注意点，你快回自己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