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去哪里玩啊?”李秋水突然好奇地问道。
既然小富婆这次这么胸有成竹的话,也许她有什么好的地方推荐呢,小富婆一直哼哧哼哧地都是跟着自己屁股后面,这次也让她做回主吧~
“嗯。”小富婆长长的睫毛眨着,想了想,“不然去我的画展吧。我的个人画展开幕了!”
......
梧桐叶在夏风中沙沙作响,李秋水站在燕京美术学院美术馆前,白衬衫被汗水洇出浅灰的痕迹。他摸了摸口袋里皱巴巴的邀请函,烫金字体\"楚幼薇毕业画展\"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光。
展厅冷气扑面而来,他看见楚幼薇站在《春樱》前。少女穿着墨绿色丝绸长裙,锁骨处悬着枚翡翠吊坠,正俯身调整画框角度。听到脚步声回头时,发间白玉簪流苏轻晃,在颈侧投下细碎的影。
\"你来了。\"她直起身,指尖还沾着钴蓝颜料,\"从大一到现在的作品都在这里。\"
李秋水跟着她走过长廊。第一幅《教室窗台》里,沾着颜料的调色盘搁在斑驳的木质窗框上,窗外是正在拆除的老商业街。他记得那是他们初遇的夏天,自己拿着楚秋楠不要的情书手足无措时,这个女孩大胆地站了出来...
\"这幅叫《夏雨》。\"楚幼薇停在第二展厅中央。画布上暴雨倾盆,便利店的霓虹灯在雨幕中晕成紫色光斑,玻璃窗内透出暖黄灯光,隐约可见柜台后清点零钱的侧影。
李秋水呼吸一滞。濒临破产,那个暴雨夜他蹲在漏水的地下室里数硬币,卷帘门突然被敲响。穿香奈儿套装的女孩递来牛皮纸袋,十沓百元钞票还带着保险柜的凉意。她说这叫天使投资,可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楚家大小姐是怎么找到城中村那个逼仄的店面。
\"楚小姐当时为什么......\"
\"叫我幼薇。\"她打断他,翡翠吊坠随着转身划出弧光,\"来看这幅《秋夜灯火》。\"
三层楼高的巨幅油画几乎占满整面墙,无数盏LEd灯串在画布上蜿蜒成星河。李秋水凑近细看,每盏灯都是微型画中画:戴厨师帽的年轻人在晨雾中卸货,油锅腾起的热气模糊了玻璃上的霜花;深蓝夜幕下,画室窗边的人影正在给星空补色,调色刀刮出的银河与楼下灯牌辉映。
他突然发现那些灯牌里藏着\"秋水炸鸡\"的招牌,而三楼画室的日历永远停在十月十七日——正是他收到神秘投资的日子。
\"这些场景......\"
\"我工作室正好在你们总店楼上。\"楚幼薇用纸巾擦拭指尖颜料,袖口滑落时露出腕间红绳,褪色的平安扣与她通身矜贵格格不入,\"每晚关灯前,都能看见你在核对进货单。\"
李秋水喉咙发紧。他想起重生前最后那个雪夜,已经三十八岁的自己站在楚家老宅门外,管家说大小姐的嫁妆里有个檀木盒,装着那些已经微微发黄的情书和二十年前的素描画像。
而那时楚幼薇的讣告正贴在欧洲某画廊的玻璃橱窗上,新闻说天才画家是在阿尔卑斯山写生时遇险的。
冷气循环系统发出细微嗡鸣,楚幼薇忽然走向展厅角落。天鹅绒帷幕垂落,她拽动丝绳的瞬间,李秋水看见画架上蒙着的白布飘然坠落。
《冬雾》里,两个身影并肩站在结霜的玻璃门前。穿羽绒服的年轻人正在呵气暖手,戴贝雷帽的姑娘低头整理围巾,橱窗倒影中\"试营业\"的招牌覆着薄雪。现实与回忆轰然重叠,李秋水清晰记得那天清晨,楚幼薇的红围巾像一簇火苗,点亮了十二月灰蒙蒙的街景。
\"开业那天我偷偷去过。\"她声音很轻,\"你往每个过路人手里塞试吃盒,睫毛都结了霜。\"
晨光从拱形天窗斜射进来,在画中人的肩头洒下金粉。李秋水终于看清那女孩围巾下若隐若现的红绳,和他重生后一直戴在腕间的那条一模一样。
楚幼薇的指尖抚过画框边缘,松节油的气息在空调冷风中愈发清冽。李秋水注视着她腕间晃动的平安扣,突然想起重生前那个雪夜——当他跌跌撞撞冲进苏黎世医院,护士递来的密封袋里也有这样一抹褪色的红。
\"这是...\"他下意识摸向自己手腕。
\"2010年雍和宫开光的物件。\"楚幼薇转身时发梢扫过油画未干的肌理,在《冬雾》的雪地上拖出几道浅金痕迹,\"你大二暑假在潭柘寺做义工时,是不是弄丢过一条?\"
记忆如被惊动的胶片开始倒转。那年山洪冲垮了进香古道,他背着装满经书的竹篓在泥泞中跋涉,红绳便是在搬运物资时断开的。此刻画中少女藏在围巾下的秘密,竟穿越二十年时光与他腕间的温度共振。
\"《晨霜》还没调完色。\"楚幼薇忽然走向旋转楼梯,裙摆扫过台阶上星星点点的丙烯颜料,\"要来顶楼看看半成品吗?\"
玻璃穹顶将盛夏阳光滤成蜂蜜色,画架上蒙着亚麻布的巨幅画作像座沉默的雪山。当楚幼薇掀开覆盖物的刹那,李秋水看见满目燃烧的金红——数百只炸鸡包装盒与奶茶在画布上堆成塔状,\"这是根据你大一那年“冬天第一杯奶茶”的营销方案画的。\"
她用刮刀挑起一簇钛白颜料,点在第三幅的包装塔的积雪上,\"去年的时候你们推出'星空套餐',连续三十天在店里投放天文投影。\"
每个盒盖内侧都用荧光颜料画着星座图,最顶端的盒子里坐着穿太空服的卡通小鸡~
李秋水走近才发现,那些星座连线竟是炸鸡店的经营数据折线。射手座的箭矢指向周年庆的营业额峰值,双鱼座的漩涡对应着禽流感时期的库存曲线。在塔基位置,他用放大镜看见自己缩在办公室吃泡面的剪影,窗外飘着那年冬天的初雪。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细节?\"
楚幼薇从颜料台抽屉取出个珐琅盒,推到他面前。天鹅绒衬布上躺着二十七个微型画框:2010年秋分那天的进货单复印件,贴着便签的外卖小票,甚至还有他参加餐饮峰会时被揉皱的发言稿。在某个银质相框里,穿骑手服的他正把热乎的便当盒递给画室值班的保安。
\"陈叔每天给我送夜宵时,都会多带份糖水。\"她抽出一张泛黄的收据,背面是钢笔速写的侧脸,\"你说创业再忙也不能亏待胃,这话被食堂阿姨编成顺口溜传了三个校区。\"
李秋水突然按住其中一张照片。
画面里他站在周年庆气球拱门下,手里抓着大把断掉的彩带,而背景中美术馆三楼窗边,隐约可见半个支着画架的轮廓。
记忆如被擦去雾气的镜子般清晰起来,那天剪彩时突然刮起大风,他手忙脚乱去抓飞走的吉祥物头套,却不知有双眼睛正在九米高处记录这场兵荒马乱的成长。
顶楼空调出风口发出呜咽般的风声,楚幼薇将垂落的发丝别到耳后,露出颈后淡青色的胎记。这个画面与重生前的记忆碎片突然重叠——在阿尔卑斯山救援队传来的现场照片里,苍白的雪地上就蜿蜒着这样一道蝶翼状的青痕。
\"那年三月为什么去瑞士?\"话出口的瞬间他就后悔了。
楚幼薇调色刀上的群青颜料滴落在实木地板上。她沉默着走到穹顶边缘,那里堆着十几个裹着保鲜膜的画框。
当撕扯塑料膜的声响停止时,李秋水看见满墙的雪山——勃朗峰的晨雾,少女峰的铁轨,马特洪峰的星空,但每幅画的角落都有个火柴人:举着炸鸡盒的,挥舞财务报表的,甚至还有在缆车站煮泡面的。
\"画廊说要找纯粹的雪景。\"她用手指抹开画框上的冷凝水,\"可我这四年早就习惯了在风景里藏故事。\"
李秋水终于明白,前世那个雪夜楚家管家欲言又止的神情意味着什么。当他还在为上市计划熬夜时,有人正在阿尔卑斯的暴风雪里画着比山更高的执念。而现在,蝴蝶胎记在阳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提醒他这次轮回馈赠的奇迹。
\"幼薇。\"他第一次唤她名字,\"下周新店开业,要不要来画菜单插画?\"
旋转楼梯传来参观者的喧哗,楚幼薇却抬手将白玉簪抽离发髻。泼墨般的青丝垂落瞬间,她将簪子尖头蘸进钴蓝颜料罐,在《晨霜》空白处写下日期:2025年8月17日。
\"要画带着油烟味的朝霞。\"她笔尖悬在包装塔顶端,\"还有冷链车碾碎的月光。\"
楼下来参加开幕式的学生开始合唱毕业歌,梧桐树的影子透过玻璃穹顶落在画布上。李秋水看见楚幼薇睫毛上沾着星星点点的金粉,忽然想起重生回来那个清晨——他在炸鸡店仓库醒来时,晨光正巧照在挂历的\"宜开业\"两个字上,而那天历的右下角印着小行烫金楷体:今日霜降。
......
走燕京美术馆走出来,李秋水感觉浑身充满着感动,楚幼微用一场画展把大学四年的点点滴滴,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接下来,去东华大学,参加我的毕业典礼吧。”
李秋水看着阳光下的少女,笑着道,“不过,可能我们综合类大学的毕业典礼会有些枯燥,没有你们那么艺术,别介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