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知道此事定然不易。但既然您已经知道这件事。便能当不存在吗?”
“日后会不会有他人效仿?”
“您也猜到了,张县令既然能做下此事,他身上定然还有别的问题。若是只想将他革职下狱,哪里需要如此大费周章,耽误行程。不过是闺女给您递了一把刀子,撕开一道口子让您方便行事呢。”
“沅沅自然也都知道此事难做,您会为难。”
“不过她以前做下的那些事情,哪样不难。难做,难道便不做吗?”
玄宗帝道:“在那里,谁敢呛她?”
“但朕要是提了此事,你信不信,御史大夫能给朕在殿上撞墙去。”
谢安慧轻手拂过李长沅写的信,道:“皇上,关于立女户律法消失一事,应当没有任何记载吧?”
毕竟这是开国先祖武泰帝提出来的,还是当时极为轰动的立女户一案。
若是想要将其从律法中去掉,定要开朝会多番讨论,还有专人记载。
玄宗帝道:“……确实没有。”
“他们撞墙无非就是要守礼法,武泰帝乃是开国皇帝,他颁布的法令,若是无大错处,后人遵从,难道是不尊礼法?”
玄宗帝叹气:“安慧,并不是那么简单的。”
“皇上,您先前让信王去查事情时,是不是让信王借闺女的名号办事?”
玄宗帝:“……”
“安慧,你不是不让朕老打着大闺女的名号狐假虎威吗?”
谢安慧:“……”那不是怕他见沅沅的名号比他这个当皇帝的好用太多,会心生间隙吗?即便现在不会,但也不过是因为沅沅她们还年幼,不会威胁到帝位。
若是等她们长大了,或许未必还能如此了。
但沅沅想要办成的事情,她这个做娘,当然要努力帮忙。
她同为女子,更懂女子的困境。
谢安慧道:“皇上。明日臣妾能否随您也一同去祠堂?”
玄宗帝瞅了谢安慧一眼,道:“那便一起去吧。”
谢安慧笑了一下,跟玄宗帝道:“皇上,早些休息。您还要养精蓄锐。”
若无大事,帝后一般不会同去祠堂。
谢安慧跟着玄宗帝一起去祠堂,这里面甚至还有瑞王同行。
甚至还连去三天。
得知这个消息的朝廷大臣们全都好奇又忐忑了起来,这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
一帮人去找瑞王打探消息去。
瑞王道:“本王也不清楚,不过帝后一同去祠堂时,从大理寺那里拿了一点东西。或许你们可以去问问管大人他们。”
于是,朝廷大臣又跑去管博山那里打探消息。
将管博山灌得头晕脑胀的,才从他口中得知。
随着帝后一同入了皇家祠堂的,还有几份不同时期颁布的律法。
朝廷大臣顿时都忐忑了,圣上要更改律法不成?可更改律法那为何又拿着律法去祠堂?
于是又有人企图通过卓林知晓些情况。
卓林将装着银钱的袋子收入囊中,道:“诸位可忘了还有谁在祠堂?”
朝廷大臣们恍然大悟:“大公主她们?”差点忘了,大公主他们至今还在祠堂里呢。
“所以圣上跟娘娘是去见大公主她们了?可拿着律法去做什么?”
卓林道:“非也,圣上前两日收到了大公主来信。”
“大公主说了些话,圣上跟皇后娘娘便去了祠堂。”
打探的大臣门正倾耳听之,只见卓林又看了一眼袖子。
官职最低的大臣默默的又掏了一笔。
卓林将银钱收起,笑眯眯道:“咱家听得也不清楚,只依稀听到祖宗、立女户、还说大皇子他们都十分难过,颇为难眠。”
说完,卓林道:“咱家还要去伺候圣上,先走一步了。”
剩下那些朝廷大臣连忙三三两两联合起来思索,又派人去探查此事。
终于发现了猫腻。
原来立女户的律法是开国皇帝武泰帝在位时提出来,但这律法却突然间消失了。
而大公主在祠堂里突然写信给圣上,还提到了祖宗、立女户,大皇子他们都十分难过,难眠。
难道是大公主他们在祠堂里待久了,李家先祖入让他们的梦中提这件事,把年幼的大皇子他们给吓到了,所以夜里睡不好?
可好端端的大公主他们怎么会梦到这个?
这个时候,由康王审问清楚的,关于浦岩城张县令利用律法漏洞残害多条人命,就为了纳成为孤女的女子为妾,趁机夺人家产一事传到了诸位大臣的耳中。
也自然到了玄宗帝这里。
于是开朝会那日,玄宗帝在大殿上提到了此事。
“大公主她们近日梦到了文威帝先祖,写了封信给朕。文威帝先祖说,他在位期间,自认为无愧于心。但有一事,他确实愧于武泰帝先祖,愧于百姓。”
台下一帮大臣暗自思索,跟卓总管说的对上了。难道真是大公主她们在皇家祠堂待久了,加上浦岩城张县令一案,才让文威帝入了大公主她们的梦中说此事?
可这也未免太凑巧了吧?
玄宗帝继续道:“文威帝先祖在位期间,改了些许律法,然而在颁布之时,居然被有心人去掉武泰帝先祖在位期间颁布的关于立女户的法令,让之后的百姓遭受苦难。他焦灼万分,好在他多番努力,终于能入了后人之梦。”
“朕还奇怪她们怎么会突然做这个梦,于是朕跟皇后在祠堂里待了三日。”
“如今收到了康王的折子,才恍然大悟。”
“朕将此事交给了管博山去查,管爱卿,你且将你查过的情况说出来。”
管博山出列,道:“回禀圣上,臣已经查过了,典藏阁里留下的典籍中记载有武泰帝与大臣们商议,颁布了立女户法令的过程。但在文威帝时期,关于立女户的律法确实消失了。且并未任何商议记载。之后的律法里,都未有过这一条律法。”
“但臣翻遍了典藏阁中的典籍,还是不知道究竟是谁胆敢去掉法令,还请圣上恕罪。”
“当时究竟是谁去掉,已经难以追究。但文威帝先祖既然托梦而来,定然是要后人替他拨乱反正。”
“诸位爱卿怎么看?”玄宗帝道。
大臣们:“……”他们能怎么看?他们现在都觉得文威帝入梦可能是假的呢?
但他们能名正言顺的反驳吗?这可是武泰帝在位就颁布的法令,且还未出现过任何值得推翻的缘由。
更何况还出了一个张县令利用“孤女无依”犯下了大案,他们就更难反驳了。
但是若是就这么同意了,那岂不是日后他们——
有几位大臣互相看了眼,其中一人正要出声。
便又听到玄宗帝道:“大皇子他们听到这些,都十分难过。大公主呢,还说她既然知道了,那便是先祖交给她的任务。还吵着要从祠堂出来——”
“不过朕并未同意,朕如今在其位,也该是由朕来做。”
“诸位爱卿,你们觉得是与不是。”
先前要出声的大臣耍的闭嘴了。
大臣们:“……”圣上这句话不就是在说,现在还是圣上来跟他们谈,要是他们反驳拖延不许,那就要轮到大公主来跟他们谈了吗?
大公主来谈,那叫谈吗?
是不是又要跟他们家的小辈们切磋了?
圣上真的是无赖啊,他们还什么都没说呢,就把大公主搬出来。
大公主知道她是这个作用吗?
此事,因为当今圣上确实是为“先祖”拨乱反正,加上大公主的余威。
一帮大臣经过看似漫长实则短暂的思考,最终来了一句:“圣上英明。”
但重新颁布法令,印刷律法书籍并普及到大玄国各地并非是一件短时间可以完成的事。
但浦岩城这边却比其他地方早一步收到了关于立女户法令的圣旨。
关空姝她们朝着京城的方向拜了又拜,喜极而泣。
她们因为有康王的嘱咐,县尉对她们多番照拂,故而这段时间都没有宗亲敢强行要赶她们或者抢夺家产。
但还是免不了损失一些。
但这些都不算什么,至少她们能自己做主了。
王荷云的两个弟弟还在搜查中,但在众人眼里,他们两人都找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