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爱卿言之有理。”
范仲淹的全副心神都落在那麦田里,藏在怀里的折子被他忘的一干二净。
他兴冲冲的拉着老农交谈,跃跃欲试甚至想自己亲自上手给麦田施肥。
宋婠见他实在感兴趣,开玩笑道:“既然范卿这般喜欢,不如就在庄子上领一块地,种稻子,小麦都好,亲手种植出来的粮食定然更有成就感。”
“官家,您说的可是真的?”
宋婠的一句玩笑话竟叫他当真了,他也不是那等小气的人,爽快直言,“只要范卿不嫌辛苦,自是可以。”
范仲淹可真是赤子之心啊。
朝中文官、世家贵族大多仗着手中权势圈地、并地,随意欺压百姓,他们眼高于顶,从来看不见底层百姓的苦难。
范仲淹兴高采烈的规划着要哪一块地,一个念头划过他的脑海,他曾经在太学当任过一段时间的老师,国子监的学生大多是五体不勤,五谷不分的纨绔。
是达官贵子家的子弟冲着科举的名额来镀金边的地方,在这里,寒门子弟难以出头,国子监风气杂乱不堪,他对此已不满许久,早就对国子监有大改之意。
不如就趁此机会向前迈进一小步。
“官家,农耕乃国朝之根本,官家的这些实验若要继续扩大,便面临人手不足的问题。”他向前一步躬身道。
宋婠暗叹,范仲淹真是厉害,一眼便看出了她的难处,想来他已经有了主意解决。
她点头,这些老农虽然在种地上很有经验,但是他们种地全凭感觉,我想要做到精确量化,一则他们没读过书不识字,二则,正经读书人不愿意‘自轻自贱’来干农活。
我招人请了许多未中举的秀才,他们读的是圣贤书,满脑子迂腐的孔圣之言,在算术方面,不尽如人意,目前庄子上仅有两名勉强满足要求的秀才在当记录数据的实验人员。”
说到这,宋婠也是一肚子的气。
“范卿莫不是要给朕推荐什么人才,只要他愿意来,且愿意认真干活,朕保证,俸禄肯定不会低。”
范仲淹也没想到自己随口一提,便戳到了官家的痒处。
“臣以为,安排国子监的监生来此历练,不失为一石二鸟之计。”
“一来,国子监开设术算课,学生可以边实验边学习,二来,科举从国子监选拔学生,他们日后入朝为官,都将是各郡县的父母官,让他们来皇庄学习,下地劳作,培养他们的动手能力和对农事的了解,这是为官的基本之道。”
另外,他还有一个小私心,若是此事落实,若是那些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吃不得下地的苦,从国子监退学,将名额让给真正有才学,有能力的寒门子弟,便是再好不过。
宋婠定定的看了范仲淹好几秒钟,这张脸,怎么看怎么跟她上辈子的导师相像,在对学生毫不留情这一方面尤其的像,不过,她喜欢,嘿嘿!只要被压榨的人不是她就行。
“官家……你怎么这么看着臣?”范仲淹忐忑的问,还以为官家是对他的提议不满。
“无事,朕就是觉得世界上怎么会有范卿这么绝顶聪明的人?”宋婠笑眯眯的拍了拍范仲淹的肩膀,“这事就按范卿说的办,还要劳烦范卿去和国子监祭酒他们商量。”
范仲淹受宠若惊,既然官家将此事交给他,他一定不出差错。
宋婠也顺道将皇后生产在即,今岁暂时取消亲蚕礼一事告诉了范仲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