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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黎!发什么呆呢!”

啪!

手里的木棍被轻易击落。

宗延黎浑身一个激灵,像是惯性往前冲去,直接扑倒在了地上,摔的她头晕目眩。

旁边响起哄笑声:“哈哈哈!这宗延将军的儿子也不过如此……”

宗延黎嗅着鼻间泥土的腥气愣了愣神,手掌无意识的抓了把黑土,扭过头便瞧见那一张张鲜活又熟悉的脸,穿着简陋的军甲,各个手持木棍头系红巾正看热闹似的瞧着她。

“喂喂喂!我可没打着你,快起来!”那气急败坏叫嚷的少年一脸的郁闷,似乎没想到宗延黎堂堂将军之子,竟是如此脆弱?

怎么一碰就躺下了?

如此想着眼中不免有些鄙夷。

宗延黎翻身坐起,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略有些小的手掌,以及身上崭新的短衫软甲,懵了。

“这是哪?”她茫然发问。

“宗延黎!你还装上失忆了!?”眼瞅着宗延黎不仅赖在地上不起来,甚至还装起了失忆,顿时将那手持木棍的少年气的嗷嗷大叫:“你别以为你是宗延将军的儿子就能胡搅蛮缠!”

“这校场上的兄弟们可都看得清楚!”

“就是就是……”

“打不过竟还如此不要脸耍赖。”

“真是给宗延将军丢脸!”

那吵吵嚷嚷的声音似让宗延黎终于醒过了神,她有些踉跄站起身来,仰头看到了那军营之上飞扬的狼头旗帜,上绣一个陈字,这是陈家军的军旗。

宗延黎呢喃着:“平南营……新兵营?”

“哟,不装啦?”众人又是一阵哄笑,像是看戏剧一样看着宗延黎。

“不好好操练,吵吵闹闹做什么!”随着外围一声冷喝声传来,原本吵闹的将士们慌忙散开。

宗延黎顺着声音望去,见到了她从军生涯之中,第一位领路人。

新兵教头,王康成。

“将军恕罪!”那旁边的少年连忙请罪。

“宗延黎,宗延将军唤你过去。”王康成对宗延黎的态度说不上好,甚至有些不悦和审视。

宗延黎应了一声,旁边的少年警告似的瞪了宗延黎一眼,像是在说若是她敢告状就死定了!

走去主营的路上,宗延黎看着那一草一木无数熟悉的记忆涌现而来,耳边传来的喧嚣叫喊如此清晰,巡逻的将士们踏步走过扬起的尘土迷了她的眼。

此时此刻宗延黎方才真正醒悟,她……

她竟是重回了初入军营之时。

“宗延将军,人带来了!”随着前方熟悉的主营出现,宗延黎定住了脚步,呆愣的看着眼前的营帐大门。

“去啊,愣什么?”王康成皱眉,狐疑的盯着宗延黎。

宗延黎攥紧了手指,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抬脚踏入了营内。

大营之中那举着书简端看的中年男人抬起头看来,目光锐利沉稳威严,穿着厚重的军甲哪怕在营帐之中都不曾卸下,眉眼英武眸色沉沉盯着宗延黎看。

宗延黎愣愣的看着宗延宏景张了张口哑声唤道:“父亲……”

“在军中可还习惯?”宗延宏景站起身看向宗延黎,眉头微微皱着,明明是关心的问候,叫他说来却显得有些严厉。

“前线战事吃紧,便是不习惯也没多少时间给你习惯了。”宗延宏景不待宗延黎应答便皱着眉继续道。

“今日叫你来是要引荐一人与你。”宗延宏景转身唤人入内,门口脚步响起,一道阴影遮住了亮光,她扭头望去,再一次瞧见了那熟悉的面容。

来人穿着一身打着补丁的旧衫破甲,身高足足比宗延黎高出一个头。

身形瘦弱面色更是有些枯黄黝黑,唇瓣干裂唯有那一双眼清冽漆黑,眸色深邃为他增添了几分色彩。

宗延黎盯着他好一会儿,心下却是万分复杂。

“小人参见将军。”那男子出口的音色嘶哑,带着男性变声特有的磁性。

“这是闻年,为父故人之子。”宗延宏景难得露出几分笑对着宗延黎说道:“闻年一手枪术出神入化,今来投军,你二人年岁相近,可相扶相助。”

说是相扶相助,分明是看中闻年武艺过人,让其护宗延黎性命罢了。

当年宗延宏景亦有此意,但是宗延黎却因为出身在军中备受排挤,若她再端着将军之子的架子,带个护卫在身边,不知要受多少讥讽耻笑。

那时的宗延黎傲气万分,不受此意,冷声拒了父亲好意,直言自己单枪匹马也能杀出一片血路,何需旁人帮扶。

宗延宏景为此大发脾气,认为宗延黎孩子心性不知天高地厚。

她确实是不知天高地厚……

从未亲眼上过战场,岂会知晓战场的残酷血腥?

闻年被拒之后转而去了铁骑营,而后成了将军亲兵,只可惜闻年此人就跟他的枪一样直,宁折不弯。

他凶狠蛮横于战场之上从无敌手,以一敌百轻而易举。

然,他不知变通,不懂奉承。

他似乎天生就该是战场上的杀戮者,而非高坐点将台的领导者。

也正是因为如此,赏识他的人只能将他当做一把刀,而不认同的却觉得他杀戮成性,脱离战局必定需得羁押管束,这样一头凶兽,无人敢轻视。

“见过大公子。”闻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宗延黎微微抬头看向他。

就是这样一个,被比作凶兽的男子,在她父亲受困凌平之时,违抗军令单枪匹马杀入凌平。

那是多年之后宗延黎第一次与闻年并肩作战。

那个在战场上杀红了眼的男人……

最后抗下罪责受军刑,斩首而亡。

“你叫我阿黎便好。”宗延黎眸色颤动望入他眼中,扬唇露出一抹浅笑道。

闻年对上宗延黎的眼顿了顿,嘴唇动了动到底是没能叫出来。

宗延宏景大为欣慰,他甚至想好了宗延黎若是拒了,他要如何对宗延黎言说闻年会是他日后一大助力的诸多劝说。

不想宗延黎竟是答应的这般痛快。

“明日为父便要跟随陈大将军去往前线,恐怕有段时间不在军中,你好好跟着王教头操练,不可懈怠。”宗延宏景对着宗延黎沉声叮嘱道。

“父亲要出兵?”宗延黎纷乱的思绪骤然回笼,神色微凝侧身询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