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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试吗?”宗延黎好笑的看着钱志行道。

“……”钱志行憋红了脸,甚至都没抽刀出鞘又还给了宗延黎,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宗延黎如此轻松拿着,忍不住询问道道:“你这刀叫什么?”

“狼阙。”

宗延黎目光有些复杂看着手中崭新的长刀,刀长三尺两寸,刀身漆黑雕刻着银狼图腾,刀柄处纂刻宗延族徽,末端留印一个黎字。

这是她从军之时,父亲赠她的一把长刀,母亲为她打造了一副铁甲银盔,阿妹送了她一匹战马。

此后这三样东西便随着她四处征战,最后回来的却只有她。

长刀折断,银盔碎裂,战马为救她死于沙场。

最后回家的只有她……

“这次出兵我等不用去前线,马就不必牵来了。”宗延黎转头对着闻年说道。

在这个时候,能有一匹自己的战马无疑是让人羡慕的,多少人为了筹备军甲已是耗费了巨资,大约是清楚的知道,皮铠军甲是保护自己救命的东西。

整个新兵营之中有战马的不超过五人。

而那些奋力磨着钝剑的人不知多少,大多都是以极少的银钱从别处收来的,别人不要的钝剑。

铁甲难得,更别谈银盔了。

大多数新兵穿的都是便宜的皮铠,或是家中本是军户家中父兄传下来的,或是破旧缝补过的,勉强护住前胸后背仅此而已。

这样一支新兵,战力能有几何?

“偷偷摸摸的藏什么呢?”营中将士们围坐在一起,许是因为明日便要出战,今日的伙食尤为丰盛,兄弟们皆是开怀不已,竟是喝到了一口肉汤了!

“你别给我扯坏了!”那护着自己胸口的憨厚男子连连躲开。

“你这皮铠里头怎么绣字了?”旁边的人笑哈哈的用肩膀撞了撞他道:“心上人绣的啊?”

那憨厚的男子笑了笑,捂着胸口说道:“我媳妇绣的。”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唏嘘一片,看着他的眼神更是羡慕了,能这么早娶上媳妇的,可真是太让人羡慕了。

那男子有些心酸说道:“我们刚成婚半个月,我就随军了……”

“诶,你们怎么认识的?”人们总是对这种八卦万分好奇,众人都兴致勃勃的侧耳倾听。

“我俩打小就认识,一个村的。”那憨厚男子含含糊糊的说着,有些不好意思似的说道:“一起上山的时候她让蛇咬了,我给她吸出的蛇毒送回家的。”

“你们也知道,姑娘的清白最重要。”

“我自然得负责,就让爹娘上门提亲去了。”

旁边人听着又是一酸,好事者趁机询问道:“蛇咬的哪儿啊?难道是……”

那男人涨红脸否认道:“咬的脚踝!你想什么呢!”

周遭众人顿时一片哄笑,有人酸涩感叹:“我还没娶媳妇呢,都不知道女人是啥滋味。”

这话题一旦围着女人展开,那走向就无法控制,有人拉着那男人问了又问洞房花烛夜是什么感觉,愣是给男人问的满脸通红骂道:“等你自个儿娶媳妇你就知道了!”

营帐之外,众人围坐篝火。

或是气氛烘托之下,越来越多的人说起家事,宗延黎沉默了许久站起身走了。

闻年扭头看了宗延黎的背影一眼,紧跟着起身跟着他走到了营帐外一处大石头坐下了。

此地僻静,只有远处偶尔走动的巡逻军卫。

闻年有些疑惑,看着宗延黎说道:“大公子为何远离人群?”

他看得出来宗延黎并不是不合群的人,甚至对周围的人皆有善意,但是却总是很克制的从不与旁人深交,有人说她孤傲,说她这样身份的人看不起他们也是正常的。

但是闻年却一点都不这样认为。

“听多了不好。”宗延黎目光幽深的望着远处漆黑的夜空。

“我不是很明白,大公子明明不讨厌他们,为何却从不回应旁人的示好?”闻年坐在宗延黎旁边的地上道。

“听得多了,了解的深了,感情便难以割舍。”宗延黎深吸一口气,眉眼透着几分阴霾。

她知道那种滋味。

昨日还在与你勾肩搭背的伙伴,明日便鲜血横流的躺在你面前。

那笑着叫你阿黎阿黎的伙伴们,你记得他们每个人的名字,知道他们心中的期盼和愿望,知道他们的家中有等候的爱人,有慈爱的老母,有稚嫩的姊妹。

等到这一刻,你就会知道,昔日与你谈笑的伙伴,尸身零碎被捡回来的时候,是怎样奔溃无助的心情。

一次就够了。

够了。

宗延黎垂眸轻抚自己手中长刀:“我想要保护的人太多了,但是我只是一个人,不是神。”

“大公子经历过什么?”闻年终于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明明不过十五岁的少年儿郎,他的身上却似乎有着巨大的谜团,那幽深的眼瞳之中有许多让人读不懂的沉寂伤痛,像是历经沧桑之后的悲凉,全无少年的鲜活之气。

她的急切和沉着矛盾的存在着。

望向黑夜的目光像是穿过了时间的长河,瘦弱的肩头似是肩负着太多他看不懂的东西。

闻年侧眸望着她那略显消瘦的侧颜,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

这一夜许多人辗转难眠,有害怕的有兴奋的,有担心的有紧张的……

无论是怀揣着怎样的心情,次日到来鼓声敲响,全军集结,他们还是站在了点将台前,站在末端远远看到了陈大将军高高站在点将台上,钦点将领,说着阵前鼓舞士气的话语。

将军士们胸腔之中热血调动,听着那一声高过一声的我军必胜!

号角吹响的那一刻,他们踏出了军营,义无反顾的奔赴战场。

尘土扬起迷人眼,宗延黎目视前方看着这熟悉的队伍,枯木林后方队伍,他们甚至都看不到阵前斗将的场面,只能看到那乌泱泱的人头,干站在这太阳底下晒而已。

“什么时候打啊?”有人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口干舌燥的低声抱怨着。

“噤声。”前边高骑在战马上的校尉冷眼扫了过来。

宗延黎平静的站着,不知过了多久骤然听到了那号角声吹响,这一场战事到底是打起来了。